绝代双雄：穿越玄渊
第一章 小庙避雨，命运改写
“周艺兴，你说这次野外探险要是发现什么古墓秘境，我是不是就可以改名叫——厘米·传奇·大？”
山林间，一道略显浮夸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周艺兴背着包，踩着落叶往前走，头也不回：“你再多加一个字，我就把你埋这里，当场变成古墓。”
“哎哟，你这个人，一点梦想都没有。”厘米大一手拨开树枝，一手拿着手机，气喘吁吁地跟上，“你看看这个地形，这个氛围，这种荒山野岭，要是没有点惊天大机缘，都对不起我这张天才的脸。”
“你那叫脸？”周艺兴淡淡道，“那明明是毒奶嘴，哪次你开口要机缘，不是倒霉事先来？”
“那叫玄学。”
“那叫乌鸦嘴。”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这里是蓝星偏远山区，一片鲜有人至的原始树林。山风猎猎，天空阴云翻涌，空气中带着压抑的湿意。
“看天气，快要下雨了。”周艺兴抬头，眉头微皱，“再往前走点，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放心，我天生幸运儿……”
话没说完，一声炸雷轰然砸下！
“轰——！”
炸雷像是在他头顶响起，吓得厘米大一个激灵，差点一脚踩空滑下山坡。
“卧槽！劈我干嘛！”
周艺兴嘴角抽了抽：“你继续夸自己，可能下一个就是精准制导。”
雨点开始噼里啪啦砸下来，从零星到密集，转眼就成了倾盆大雨。
林中泥土翻起潮湿的气味，视线被雨幕拉得模糊，远处山道渐渐不清。
厘米大抱头大喊：“我新买的鞋！才穿两天！”
“命重要还是鞋重要？”
“都重要！”
周艺兴已经开始快速观察四周地形，忽然眼角一跳：“那边，有东西。”
他朝右侧指去。透过雨幕，隐约能看见一处灰白色的轮廓，像是一座……小庙？
厘米大眼睛一亮：“哇塞，这不就是标准机缘模板吗？暴雨、山林、古庙、两个帅哥——老天都在铺垫剧情！”
“你别乱立 flag。”
“来都来了，不去才亏。”
两人顶着暴雨急奔几步，很快看清那座小庙的全貌。
那是一间建在半坡边缘的简陋小庙，青石台阶已经断裂，布满青苔，庙门半掩，木头腐朽斑驳，门楣上原本写着什么字，如今已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笔画。
偏偏就是这种地方，最像穿越前置场景。
“这也太标准了。”厘米大一边感叹一边推门，“要是我现在不进去，我都对不起这么多年来看的网文。”
庙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缓慢打开。
庙里很安静。
没有香火，没有人影，只有淡淡的灰尘和旧木头的味道。
正中摆着一尊石像，已经风化严重，看不清面目，只隐约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像是人，又像兽，轮廓诡异，眼窝深陷，仿佛在死死盯着进来的人。
雷声在屋顶翻滚，光线一暗一亮。
每一次闪电亮起，石像眼窝里的阴影似乎就深了一分。
厘米大抖了抖：“这种风格……有点阴间啊。”
周艺兴却在认真观察石像脚下的石台：“你看，这些刻痕，不像普通乡野小庙。”
石台边缘刻着一圈奇怪的纹路，像阵法，又像符号，每一道线条都纠缠着另一条，蕴含着一种规律性的美感，可偏偏……不属于科学课堂。
厘米大探头看了眼：“要不，你别看了，我怕你悟了，直接当场升天。”
“你现在闭嘴，我怕你真被劈。”
雨势越来越大，打在破旧瓦片上如同急促的战鼓。
庙内昏暗，却说不出的安稳。
两人把背包靠在墙角，简单检查了一下手机——毫不意外，没信号了。
“啧，现代科技的尽头，还是原始断网。”厘米大瘫在地上，“要是明天雨停了，我们就下山，我要回去点个外卖压压惊。”
“先休息吧。”周艺兴靠着墙坐下，眼神却不时扫向那尊石像。
他总觉得，这东西……
有点不对劲。
不仅是那种说不清的压迫感，更像是一种被人“注视”的冷意，贴在背后，细细摩挲。
“艺兴。”
“嗯？”
“你说，要是我们真穿越了，你想成什么？”
“活着。”
“……”
“然后强一点。”周艺兴补了一句，“不然你这种嘴，我怕哪天被人打死。”
厘米大不服：“那你想练什么？剑修？法修？还是炼体？”
“先有得练再说。”
“放心，我预感很准的，我们两个，要不不穿越，一穿越，不是主角都对不起世界。”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危险。”
“怎么会？我这叫——命运之子自我觉醒！”
外面电闪雷鸣，仿佛在回应他的嚣张。
一声比一声炸得近。
“轰——！！！”
一道雷霆像是劈在庙顶，整座小庙都微微一震，尘土飘落。
周艺兴瞬间站起：“不对，这雷……”
他话音未落。
石像的眼窝里，忽然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幽光，一点一点亮起。
那不是自然反光，而像是某种……沉睡太久的东西，正在被雷声唤醒。
厘米大愣住：“你刚刚……看见了没？”
“看见了。”
“它，好像——”
“动了。”
空气骤然一静。
不是雷停了，而是所有声音，都像被人按了静音键。
雨还在落，却安静得诡异；雷还在滚，却像远在天边。
唯一清晰的，是那尊石像眼窝里的幽光——由暗到明，由点成线，由线成面。
瞬息之间，仿佛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周艺兴心中一凛，直觉疯狂示警。
“别看它！”
他本能地扭头，却发现身体像被无形之力锁住，眼睛被那幽光死死“牵”住，视线无法移开分毫。
厘米大同样僵在原地，声音发颤：“这、这剧本不对啊……我还没谈恋爱呢！”
“闭嘴！”
幽光骤然一凝，下一瞬——
世界，塌了。
不是地面裂开，而是视野中的空间本身像玻璃一样碎裂，大片漆黑的裂隙从石像脚下蔓延开来，纵横交错，在空气中扩散。
碎片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模糊的画面——
有高耸入云的仙山，有血海翻涌的战场，有诡秘扭曲的阴影在山川间游走。
他们像是被整片世界抛入一台疯狂旋转的洗衣机，意识被撕扯、拉伸、扭曲。
“艺——兴——！”
“抓紧我！”
他们的手在混乱中死死扣住对方。
剧烈的眩晕感之后，所有感官被按下“关机”。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整夜。
耳边终于重新有了声音——不是雷声，不是雨声，而是——
“滚！你们两个废物，敢躺在宗门山门口睡觉？找死呢？”
粗暴的呵斥声，带着不耐与嫌恶。
周艺兴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从天边照下来，温热而真实。
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碑——
碑上古朴大字三个，笔锋苍劲，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压：
——天玄宗。
他愣了半秒，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只手还紧紧抓着厘米大的——
掌心温度，力道，触感，一切都极其清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厘米大。”
“嗯？”那边的人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我还活着？”
“看样子。”周艺兴看着那座巍峨山门，眼神渐渐冷静下来，“不过……我们，大概是活在另一个地方了。”
厘米大也终于看清周围景象，整个人瞬间清醒，瞪大眼睛：“我靠——这不是网文一百次出现的开局宗门吗？！”
“欢迎来到新世界。”
周艺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却在阳光之下，悄然透出一丝锋芒。
他不知道，这一刻起。
未来的灵虚大陆，将记住一个名号——
——绝代双雄。
第二章 山门试灵，最废的天才？
“再说一遍，你们两个从哪儿蹦出来的？”
天玄宗山门口，一个身穿灰袍的年轻弟子双手抱胸，用鼻孔看人。
他叫赵通，外门小队领头，负责山门值守。眼下正是宗门一年一度的“纳新日”，前来测试的少年络绎不绝，他已经烦得不行了，偏偏这会儿山门台阶下，居然多出了两个不知道哪儿钻来的家伙，一脸懵逼地躺地上睡觉。
——而且还挺能睡。
“我再问你们话呢！聋了？”赵通眼神不善。
周艺兴缓缓站起，整理了一下衣服，抬眼看向他：“我们……应该是来参加测试的。”
“测试？”赵通冷笑，“参加测试会躺在地上打呼噜？你当这是你家客厅？”
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
穿着奇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穷，气质却一点不像本地乡野少年，反倒更像……迷路的。
“从哪座城来的？”
周艺兴淡淡道：“……山下。”
“废话谁不知道你从山下来的！”赵通被气笑，“你们连自己哪座城、哪条路来的都说不清楚？”
厘米大悄摸摸在周艺兴背后小声嘀咕：“这属于背景资料加载失败。”
周艺兴用眼神让他闭嘴，面上不卑不亢：“我们是散修，在山里修行，偶然路过，听说天玄宗收人，就上来了。”
赵通嗤笑一声：“散修？你要真有本事当散修，还用得着在山门口睡成死猪？”
他一摆手：“行了行了，赶紧滚。今天是宗门大比纳新日，别在这儿碍眼。”
厘米大不爽了，往前一步：“哎，你这人说话真不客气，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行？”
赵通正愁心情不好，见他顶嘴，脸上顿时挂上冷意：“怎么着？山下野小子，现在都这么有骨气？”
旁边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外门弟子也围了过来，看戏般地笑着。
“通哥，要不让他们去试试灵，看他们敢不敢说自己是散修？”
“对对，万一人家是天才呢？”
“哈哈，天才会脸朝地睡在山门口？笑死爷了。”
周围等待测试的少年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嘲讽、有不屑、有幸灾乐祸。
周艺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那块立在山门一旁的**“灵测石”**。
那是一块半人高的青色石柱，灵光时隐时现，上面有淡淡纹路，仿佛流动的水。
“测试怎么进行？”周艺兴问。
赵通冷哼：“你还真当自己有资格测试？灵测石可不是给你们这种不明来历的家伙玩的——”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略显苍老却威严的声音：
“既然来了，便让他们试一试。”
人群一静。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一名白须老者缓步走来，身着天玄宗长老服饰，袖口绣有三道云纹，代表外门执事身份。
赵通立刻收敛了些傲气，走上前恭敬道：“见过青阳长老。”
——青阳子。
天玄宗外门执法长老，地位不算太高，但在山门这一片，他的话就是规矩。
青阳子目光在周艺兴和厘米大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看不出喜怒的光：“纳新日，任何人皆可一试资质。你忘了宗门规矩？”
赵通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弟子不敢，只是担心宗门污了灵测石……”
“灵测石是测天资的，不是你脸。”
青阳子淡淡丢下一句，赵通脸色微红，不敢再多说。
不少少年忍不住偷笑。
青阳子转头看向周艺兴二人：“你们，可愿一试？”
厘米大眼睛亮了：“试啊！不试白来！”
周艺兴拱手：“多谢长老。”
“谁先来？”
“我来！”厘米大迫不及待地冲到灵测石前，双手拍了拍，还挺有仪式感，“听说这玩意儿是测灵根的？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主角模板！”
周围一片哄笑声。
赵通冷冷道：“双手贴住灵测石，运转你能感觉到的任何力量，丹田若有灵气，灵测石自然会回应。”
厘米大一听，心中有点虚。
——灵气？丹田？我又没修过啊。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怂。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小说里的样子，试着呼吸、集中，想象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一开始是空白。
可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太强，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一样，他忽然感觉到肚脐附近……真的有一点点细微的暖流在蠕动。
那股暖流微乎其微，却坚定地存在着。
“哎？”厘米大心头一动，“真的假的？”
他牙一咬——
“给我冲！”
那微弱的暖流在他“暴力带动”下，猛地一颤，如同被人粗暴地拎起来往上扯。
“嗡——”
灵测石表面灵光一闪。
原本暗淡的石纹亮起一点细微的光——
一点。
只是一点。
然后，没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
随即——
“噗——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就这一点？”
“我灵根都被家里说差，这光都比你亮三倍。”
“这不是废灵根吗？”
赵通大笑出声：“不错不错，你的资质，已经接近天玄宗历史记录的——下限了。”
厘米大脸都青了：“等、等一下，我再试试——”
“灵测石只认第一次。”青阳子开口打断，“灵根资质本就是天生所赋，多试无益。”
“我不服……”厘米大还想挣扎。
周艺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先下来。”
“可是——我怎么才一点光？！”他整个人都有点怀疑人生，“我不是主角吗？怎么一上来给我安排个倒数第一？”
“嗯，倒数第一也是一种极限。”周艺兴认真道。
“你别安慰我了谢谢。”
周围笑声不断。
“下一个。”
赵通满脸讥讽：“另一个散修天才，轮到你表演了。”
周艺兴走上前。
他站在灵测石前，伸出双手贴上去的那一刻——
心中微微一动。
和厘米大不同，他一接触灵测石，就感到一股冰凉从石柱传入掌心，顺着手臂一路往心口蔓延。
冰凉之下，某种极其细微的意识，像是……在窥视他。
——不对。
周艺兴眼神一沉。
他回想起那尊小庙石像眼窝里的幽光，以及那种把人视线“拖拽”的古怪力量。
此刻这种冰凉，不算强烈，却有几分相似。
像是这个世界，本身也在“注视”他。
“运转你能感受到的一切力量。”青阳子的声音传来。
周艺兴没有立刻行动。
他闭上眼。
深呼吸。
体内，大概也是在丹田附近，有一股不算清晰，却同样真实存在的微弱暖流。
和厘米大相比，他多了一份冷静与克制，他没有暴力往上冲，而是——
顺势引导。
他像是在握着一柄看不见的剑，安静地，将那股暖流一点一点凝聚，再缓缓往掌心牵引。
“嗡——”
灵测石再次震动。
一道细微的光，亮了。
比厘米大的，要亮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
光芒稳稳停在一个远远称不上“惊艳”的层级。
刚刚还以为要逆天的那些吃瓜群众，表情瞬间从期待 → 失望 → 茶里茶气。
“哦……也就那样。”
“比他同伴高一档废物？”
“这就是传说中的废物套餐双人组？”
赵通笑得更开心了：“恭喜你，成功超越你的同伴，成为废物中的精英。”
厘米大：“……”
周艺兴默默松开双手。
他能感觉到——
灵测石没有如他预想那样，失控地暴走、炸裂，或者腾起惊天异象。
一切都顺理成章，平平无奇。
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开局】。
青阳子注视着灵测石，又看了看周艺兴，眼底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外。
那一丝意外，转瞬即逝。
“下一个。”他淡淡开口。
对天玄宗来说，废物资质太多了，这两个不多不少。
赵通嘴角挂着笑，转身就要挥手赶人：“资质普通，连最低标准都没到，行了，该去哪儿回哪儿——”
“等等！”厘米大忽然涨红了脸，“凭什么我们就不能进？”
“就凭你们资质连杂役标准都不到。”赵通冷声道，“天玄宗又不是收破烂的。”
“那你当初怎么进来的？”厘米大脱口而出。
场面一静。
空气瞬间凝固。
——这话，一点不留情面。
周围有些少年差点没憋住笑出来。
赵通脸色刷地一下铁青。
“山下野种，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他眼神阴冷，杀意一闪而逝，“既然你嘴硬，那就按规矩来——”
他转头看向青阳子，拱手：“长老，按照宗门规矩，敢在山门口对执事顶嘴者，可进行**‘山门试’**，若通过，可破格为杂役。”
周围弟子神情一动。
“山门试？”
“今天有好戏看了。”
“那可不一样，山门试是要挨打的。”
青阳子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赵通，又看向周艺兴二人。
“山门试，不是儿戏。”他缓缓道，“山门三招，你们扛得住，天玄宗可留你们一线出路；扛不住——哪儿来，哪儿去。”
厘米大咬牙：“扛就扛！”
周艺兴却忽然开口：“敢问长老，若我二人扛过三招，可否……不做杂役？”
赵通愣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既然是试，”周艺兴眼神平静，却莫名有种笃定，“总该有点赌注。”
“你拿什么跟宗门赌？”赵通不屑。
“我们拿命赌。”周艺兴淡淡道，“若死在山门试中，那是我们无能；若活着撑过三招——总不能只配做杂役。”
这一刻，所有看热闹的目光，忽然都认真了一瞬。
敢在宗门山门口，当众说出“拿命赌”——无论资质如何，这份胆气，确实罕见。
青阳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道：
“若你们撑过山门三招，我可做主——”
“外门记名弟子。”
这一句话落下，连赵通都吃了一惊。
“长老？这——”
“宗门规矩，我最清楚。”青阳子淡淡道，“若你不服，山门三招，你来出。”
赵通眼角抽搐了一下。
让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收回成命？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冷冷盯着周艺兴、厘米大，眼中满是阴鸷：
“好，很好。”
“山门三招，我来。”
“只希望你们，等会儿还能像现在这样嘴硬。”
他往前一步，脚尖一点，整个人轻飘飘跃下台阶，落在两人对面三丈外。
那一刻，他身上的气势忽然一变。
之前还吊儿郎当，此刻却如同出鞘利刃，带着锋芒。
有人低声道：“赵通可是练气七重，小看他的人，都吃过苦头。”
“这两个新来的山下傻子，怕是要被打断腿。”
周艺兴目光一凛。
——练气七重。
虽然他还不完全弄懂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对手，很危险。
“艺兴。”厘米大低声问，“要不我来上？”
“你先看着。”周艺兴伸手按住他的肩，目光盯着赵通，“我去试试，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向前迈出一步，站定。
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他只是轻轻握了握拳。
微弱的暖流在体内涌动，比刚刚测试时更加明显了一点。
赵通冷笑：“第一招——”
“我不占你们便宜。”
“我，只用三成力。”
他话音一落，人已掠出！
身形如风，脚下步伐迅捷，空气中甚至出现了淡淡残影。
那一拳，直直轰向周艺兴胸口！
“艺兴——！”厘米大瞳孔一缩。
这一拳下去，只怕能直接把人打飞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
周艺兴眼中黑白分明。
他的世界忽然慢了一瞬。
赵通的拳影，在他视野中被无限拉长，轨迹清晰可见，仿佛所有细节都被拆解，变成一帧一帧画面。
——心，静下来了。
石像幽光，空间碎裂，世界重组……那些诡异记忆在意识深处闪过。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一错，身形一侧，肩膀微微一沉——
“不可能！”赵通心中猛地一震。
在他的视角里，这一拳明明已经锁定了周艺兴，按理说对方根本无法完全闪开，最多只能硬吃。
可偏偏——
周艺兴避开了拳锋最锋利的那一寸。
拳头擦过他的衣襟，带起一阵风声。
周围看戏的弟子，不少人的眼皮都跳了一下。
“反应……有点快？”
“刚才那一下，像是提前预判了？”
赵通一击落空，脸色顿时难看。
“有点意思。”
“第二招——你可接不住！”
他脚步一错，双拳连环，拳风如暴雨倾盆，瞬间将周艺兴的身影淹没在一片拳影之中！
这一次，他用了五成力。
周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叫不占便宜？”
“那两个小子要惨了。”
厘米大攥着拳头，满脸焦躁：“让我上啊！我挨揍比你硬！”
然而拳风之中——
周艺兴却忽然笑了。
笑意很淡，却透着一种从混乱中找到规则的畅快。
“原来如此。”
他抬起左手，挡。
右手，挡。
脚步退、转、横移，动作称不上潇洒，却精确无比。
每一次挡下拳头，他都能感到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在一次次碰撞之中被激得更活跃一点。
“砰！砰！砰！”
拳脚交接的声音密集响起。
赵通眼神逐渐难以置信——
他明明每一拳都比之前更快、更狠，可就是打不实！
每一拳都被对方以最小的偏移角度，最省力的方式卸开。
看上去狼狈，实则……恰到好处。
“第三招。”
周艺兴忽然开口。
他声音不高，却在嘈杂中清晰可闻。
赵通牙关一咬——
“你以为你撑过两招，就有资格教我？”
“第三招，我让你躺着出山门！”
他脚步重重一踏，灵气猛然爆发，这一次，他不再压制——
七成力，尽出！
拳劲未至，地面尘土已经被震得微微一颤。
不少外门弟子心中暗暗惊叹：
——这一拳，就算是练气五重，也不一定扛得住！
这一拳落下，这个自称散修的少年，恐怕要吐血倒地。
可就在拳锋即将逼近周艺兴胸口的刹那——
周艺兴眼眸微凝，体内那股暖流，终于在连番碰撞后被他彻底“抓住”。
“就现在。”
他脚下一错，整个人半旋，腰腹发力，右拳顺势而出。
没有灵气波动，没有华丽光芒。
只是非常普通的一拳。
“砰——！！”
两拳硬碰！
空气中炸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最近的几个少年只觉得耳朵一轰，耳膜生疼，下意识后退两步。
“这是——”
“硬接？他疯了？”
下一刻——
赵通脸色狂变，整个人被生生震退三步！
每退一步，脚下石板都被他踏出一道细微裂痕，直到第四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反观周艺兴——
他只退了一步。
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却站得笔直。
他抬手抹去血迹，眼神清明而坚定。
“山门三招。”
“多谢指教。”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忘记了嘲笑。
他们只看见——
一个刚被测出“普通甚至偏差资质”的少年，凭借生涩到称不上娴熟的反应与判断，硬生生扛下了练气七重外门小队领头的山门三招。
赵通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如水。
“你——”
“够了。”
青阳子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打破寂静。
他上前一步，目光在周艺兴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一旁紧握拳头、随时准备冲上来的厘米大。
“山门三招，你们已过。”
他话音顿了顿，缓缓道：
“从今日起——”
“周艺兴、厘米大，入天玄宗外门，记名弟子。”
这句话一落下——
命运的齿轮，无声转动。
而在天玄宗更深处的某座殿宇中，一双看不真切的眼睛睁开了一线。
“有意思。”
“从小庙里被卷走的两个小家伙，竟然落在了我天玄宗山门前。”
“那尊石像……果然不是普通之物。”
第三章 外门新居，初遇宗门天骄
天玄宗外门。
夕阳斜照在山腰的连片院落上，青瓦白墙，一排排整齐地铺展开去，远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更高处恢宏的殿宇。
周艺兴和厘米大跟着负责登记的外门师兄，一路往外门居住区走。
“这里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那师兄随手把两块木牌扔给他们，“木牌别丢，证明身份的，进出宗门、领任务都要用。还有——”
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忍不住多嘴一句：“山门试那事儿，已经传开了。待会儿有人盯着你们看很正常，你们自己看着点。”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厘米大拿着木牌看了看，上面刻着三个字：
——周艺兴。
——厘米大。
他啧啧感叹：“我怎么觉得，这破木牌比我在蓝星的身份证还高级一点？”
“因为这代表你现在是修真界人了。”周艺兴淡淡道。
“你说得好像我已经要飞升了一样。”
两人一边说一边推开木门。
院子不大，却干净清爽，中间一棵老树，几间房屋分列两侧。周艺兴和厘米大各自分到一间，屋里简单——木床、桌椅、木柜，一切从简。
“哎，其实还不错。”厘米大把包往床上一扔，“至少不是露天打地铺。”
“有地方睡就行。”周艺兴把东西放好，刚准备坐下休息，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没等他出门，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懒洋洋，带着点笑意：
“听说你们就是那两个拿命赌山门试的疯子？”
一个清朗带劲儿，像迎面一阵风：
“刚进来就得罪人，你们胆子挺大啊。”
厘米大门“哐当”一推，先冲出去：“谁疯子呢？出来我打……”
话音戛然而止。
院门口站着两个人。
左边那位身着淡青长袍，身形修长，眉眼温润却不柔弱，背后斜挎一柄长剑，剑鞘古朴低调。他懒懒靠在门边，嘴角带着点“看戏”的笑。
右边那位则完全不同，一身劲装，短发利落，眼神明亮如火，哪怕只是随意站着，都带着一股冲劲儿。
他们两人一出现，附近几个院子原本在闲聊的外门弟子瞬间安静了下去，神情既敬畏又带着几分只敢远看不敢靠近的拘谨。
有人低声嘀咕：
“斐将、伟帅来了……”
“这两位怎么会来找新来的记名弟子？”
“听说今天山门试他们都听说了，估计也好奇吧。”
厘米大小声问周艺兴：“这俩谁啊？气质不太一样啊，一个像古装版校草，一个像学校运动队队长。”
外面那清朗的声音已经笑着介绍自己：
“我叫伟帅，外门弟子，练气九重。”
他刻意在“九重”上加重了语气，眼神却是一脸真诚的好奇：“你们两个从山门试里活下来的，我都佩服。”
旁边那位淡青长袍的少年也懒洋洋地笑着点头：“斐将，剑修，差一步就进内门了。”
有外门弟子在远处小声补刀：
“差一步个鬼，他要不是自己懒，早就是内门天骄了。”
这俩名字一出口，厘米大反而愣了一下：“你说你叫……伟帅？就，真的很帅那个帅？”
伟帅眨眨眼：“不然呢？你以为我叫伟丑？”
厘米大：“……”
好，有点对味，这个世界的起名水平跟他想象中差不多。
斐将看着他们几个对峙的画面，忽然轻笑：“我还以为传闻里的你们会更狼狈一点。”
“传闻？”周艺兴挑眉。
伟帅爽快道：“你们在山门试那一场，可是把赵通那家伙的脸都踩地上摩擦了。山门口那地砖都快被他脚步震裂了。”
“不夸张一点说，”他比划了个大拇指，“我服。”
斐将接着道：“练气一二重，刚刚觉醒灵气，就敢硬接七重的拳，很少见。”
“你是说我？”厘米大眼睛一亮。
“我说的是他。”斐将看向周艺兴。
厘米大当场裂开：“？？？”
“不对啊，打架的时候明明是他上去挨揍，我在旁边纯当背景板，你为什么注意他？”
伟帅哈哈大笑：“因为你那一丁点灵测石的光芒，全宗都笑到了。”
“……”厘米大的内心受到暴击。
斐将却不急不缓，对周艺兴道：“你刚刚觉醒灵气，动作生涩，却能把赵通那种直来直去的拳法拆得七七八八，这份判断与冷静——如果不是天赋，那就是脑子好使。”
他顿了顿，饶有兴味：“我喜欢跟脑子好使的人做朋友。”
厘米大不服：“那我呢？我也挺好使的。”
伟帅秒接：“你不一样，你适合跟我做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们看上去都不太像走脑子的。”
“……”
院子里气氛莫名其妙地轻松起来。
周围那些远远看热闹的外门弟子，一个个瞪大了眼——
——这两位宗门天骄，竟然主动跑来跟两个新来的“废物资质”打招呼？
这画风不太对。
周艺兴没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意冲昏头脑，他微微拱手：“多谢两位抬爱。”
斐将摆摆手：“不用谢。我只是好奇，小庙里被卷走的人，到了天玄宗，会变成什么样。”
周艺兴眼神微微一顿。
那一刻，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小庙。”
他的指尖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下：“你知道那座小庙？”
斐将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
“但掌门知道，长老们也知道。”他悠悠补充，“你们以为，你们是‘随机’掉在山门口的吗？”
这句话，让整个院子都莫名安静了一瞬。
周艺兴和厘米大对视一眼。
——果然，小庙不是普通场景，而他们的“降临位置”，怕是推算好的。
伟帅见气氛有点沉，干脆一拍手：“行了行了，刚见面就聊那么烧脑的干什么？我来，是跟你们说一件正事。”
“明天外门会有一个【新进弟子试比】。”
“所有新进弟子都会在练武场集合，按资质分个档次，再来一场切磋。”
他眼神里带着一点兴奋的光：“你们山门试那事儿已经火到外门，很多人等着看你们笑话呢，特别是赵通那一伙。”
厘米大立刻来劲：“哦？他们想看笑话？那我就给他们看。”
周艺兴：“看你笑话？”
“……”
见厘米大被队友“友善补刀”，伟帅笑得更开心了：“你们两个资质在灵测石上摆着，按规矩会被分到最末档。”
“也就是说——”他摊手，“你们明天要在一群被宗门判定为‘废柴’的队伍里，争做最靓的仔。”
“这不难。”
周艺兴淡淡开口。
斐将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口气挺大。”
他往前走了两步，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随手丢给周艺兴。
“拿着。”
周艺兴接过玉牌，入手微凉，其上刻着一个“斐”字，背面则是天玄宗云纹。
“这是——”
“外门演武场的高级观战区令牌。”斐将道，“明天你们如果打得太难看，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伟帅一听，也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扔给厘米大：“那我也送一个。”
“我们在上面看你们表演。”
“别担心，你们输了我不会笑的，我会装作不认识你们。”
“……”
厘米大握着那块牌子，忽然觉得手沉甸甸的。
他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修真界资源”，但光看周围外门弟子羡慕得快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样子，就知道这俩东西不简单。
有人在不远处小声道：
“这可是斐将师兄的令牌！有这东西，外门很多地方都能自由出入！”
“还有伟帅师兄那块，听说是他打赌赢来的……”
“这俩天骄，居然把这种东西随手送人？真的假的？”
伟帅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歪着头看厘米大：“对了，灵测石那一丁点光，你怎么测出来的？按理说你当场不亮才更正常。”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伤人？”
“我是真心好奇啊。”
厘米大摸摸后脑勺：“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象肚子里有股气，然后用力往上拽。”
他边说边比划，表情极其认真：“就好像，把方便面调料包往一个地方挤那种感觉。”
四周寂静三秒。
伟帅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你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哈——”
斐将也难得失态地别过脸去笑了一下。
周艺兴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院子里的紧张感，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斐将止笑，恢复了那份漫不经心的慵懒，冲两人点了点头：“总之——欢迎来到天玄宗。”
“明天外门演武场见。”
伟帅摆摆手：“别死就行，我还指望以后一起在宗门里搞点大事呢。”
“比如？”厘米大立刻追问。
“比如弄点资源、打一打诡秘生灵、顺便在宗门风云榜上挂个名字。”
伟帅眨了一下眼，露出一个欠揍却异常真诚的笑：
“到时候，我们可以四个字并列出现——”
“绝代双雄。”
“天玄双杰。”
厘米大一拍大腿：“好！你这人我交定了！”
两人哈哈大笑，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他们未来一起把天玄宗搅得天翻地覆的画面。
而在笑声之下，周艺兴握着手中的玉牌，眼神却渐渐沉静。
——斐将。
——伟帅。
来自这个世界本身的“天骄”，主动向他们伸出手。
这是善意，也是牵引，更可能是……某种布局的开始。
“艺兴，”厘米大凑过来，小声道，“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真的成什么‘绝代双雄’啊？”
周艺兴看着远处云雾深处若隐若现的主峰，轻声道：
“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了。”
“那就——做到。”
夜色渐深。
远处宗门最高处，钟声悠悠敲响，预示着新一批弟子的【试比】即将来临。
没有人知道——
这场看似只是外门层次的小比试，将是“绝代双雄”在灵虚大陆留下名字的第一笔火线。
第四章 废柴组无双？那就全杀穿吧
天玄宗外门演武场。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整个山腰已经人声鼎沸。
一圈高大的石台层层环绕，中间是空旷广阔的比武场地，石砖平整，上面刻着阵纹，隐约有灵光流转——显然考虑到了有人会被打飞。
新进弟子被分成十几队，按灵测石测试出的资质分组，从“上上”、“上”、“中”、“下”一直排到——
最底层的：劣。
厘米大盯着手中的木牌，看了半天上面那个字，沉默了。
“艺兴。”
“嗯。”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
“这一串组名里，只有我们这组看起来像是等着被羞辱的。”
周艺兴掀眸，瞥了一眼写着“劣”字的小旗，又看了看四周那些明显兴致缺缺、满脸自卑的新弟子们。
这一组的人，大多是资质偏差、被宗门判定为“混一混的”，不少人甚至已经默认了自己就是底层。
有的神色黯淡，有的低声抱怨：
“唉，果然啊，我就知道……”
“算了，进来就不错了，做个杂役也比在山下强。”
“别乱说，杂役都要抢。”
厘米大听得心烦，伸了个懒腰：“我突然觉得，自己有责任拯救一下本组的尊严。”
“你先拯救一下你的智商。”周艺兴淡淡道。
演武场高处。
斐将和伟帅已经站在观战高台上，一人一块玉牌，轻轻往旁边的石台上一贴，就获得了最好的视野。
“你说他们会表现得怎样？”伟帅支着下巴问。
“你怎么看？”斐将反问。
“我觉得——”伟帅认真想了想，“厘米大，可能会上去乱打。”
“挺客观。”
“但是艺兴那家伙……”伟帅眼底闪过一丝光，“我总觉得，他的冷静不太像刚入门的新人。”
斐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更远处的高台——
那里有几道模糊的人影，显然是宗门高层在远远观望。
“掌门看着呢。”斐将淡淡道。
“哦？连掌门都来了？”伟帅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一咧，“那更不能让他们丢脸了。”
场中鼓声响起。
一名外门执事高声道：“新进弟子听令——”
“按组别依次上场，切磋较技。点到为止，不得下死手。若有违者，逐出宗门，废除修为。”
“第一组——上上！”
立即有一群意气风发、眼神高傲的少年少女走上台，他们灵根资质优秀，灵测石光芒耀眼，是这次纳新中的中坚力量。
四周响起一片欢呼。
不少老弟子已经开始打赌：“这次新生榜，第一肯定从上上组里出。”
斐将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收回目光。
伟帅看得无聊：“这些天才，一上来就被夸，没意思。”
斐将笑笑：“那你是更喜欢看被骂的？”
“我更喜欢看被骂的逆袭。”
“那你很快就有得看了。”
……
前几组比试，进行得中规中矩。
上上组天才对拼，气势不俗；上组稳扎稳打；中组略显普通；到下组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认真看了。
直至——
“第十组，劣，准备上场。”
原本嘈杂的演武场，居然一下安静了不少。
安静，不是因为尊重。
而是——
很多人都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来喽，主角来了。”伟帅瞬间精神一振，“艺兴他们那组上场了。”
“……你这‘主角’叫得，比当事人还顺口。”斐将嘴角微动。
演武场中央。
“劣”组新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石台。
有人低着头，明显不适应这种目光。
有人满脸紧张，脚步都快打结。
也有人干脆摆烂：“挨打就挨打吧。”
只有两个人——
周艺兴，和厘米大。
走得不快，却每一步都稳。
“哎，快看，那两个就是昨天山门试的人。”
“就他们？资质也不行啊。”
“山门试那种极限状态下撑一下，不代表真有本事。”
“我倒要看看，他们在一群废柴里能装到什么时候。”
对面，是同样资质堪忧的另一队“劣”组。
然而那一队里面，有三个人显得格外嚣张。
“哟，这不是昨天山门口要风要火的两位英雄？”
开口的是个瘦高少年，眼神里藏着一股阴冷，他伸手抠了抠耳朵，懒洋洋地笑：“听说你们靠山门试混了个记名弟子当当？”
“那今天就让我来，亲自帮你们认清现实。”
他旁边有人附和：“赵通师兄说了，看见这俩就好好招待。”
“放心，我们不会下死手的。”
“最多把你们打到一个月下不了床。”
厘米大眼神一冷：“你们是赵通那条狗叫来的？”
“你说谁是狗？！”
“哦，不是狗，毕竟狗比你们有用。”
对面几人瞬间脸黑。
裁判执事见两边火气上来，立即喝道：
“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准备——”
“开始！”
话音刚落，对面那瘦高少年第一个冲出！
灵气在他拳头上微微涌动。
“我先废了你这张嘴！”
目标——厘米大。
厘米大没有后退，脚下一踩，地面“咚”地一声，他整个人像一头暴冲的牛直接顶了上去。
“来得好！”
他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非常简单粗暴的一拳对轰！
“砰——！！”
拳头对撞的一瞬间，那瘦高少年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对方不过刚入门的脆皮，手臂一接触才发现，这家伙的力量完全不讲道理！
一股蛮横的巨力从骨头里震过来，他整个人被震得脚步一滑，硬生生后退两步，胸口发闷。
“你——”
“我什么我？”厘米大眼睛一瞪，第二拳已经砸到他面前。
拳风带着一种粗粝直接的凶猛，就像没有招式的野兽却凭本能撕裂猎物。
瘦高少年匆忙架起双臂格挡。
“砰！”
整个人被一拳轰得飞出去，肩膀一阵剧痛，直接撞在地上，滑出好几米。
演武场瞬间安静了一瞬。
紧跟着，爆发出一片惊呼。
“我靠！这不是废灵根那个？！”
“他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的灵气不强啊，纯力量硬刚的？！”
高台上，伟帅拍了一下栏杆：“我就说嘛，这货是个近战怪物。”
旁边斐将若有所思：“那股力量……不像普通炼体。”
“更像——某种特殊体质。”
场中另一边。
其余那一队的弟子看到瘦高少年被一拳砸飞，脸色都变了。
“别慌！”
“集中先打那个瘦一点的，别管蛮子的！”
他们很快做出了选择。
——硬刚厘米大显然很亏。
——周艺兴看上去比较“正常”。
三人同时朝周艺兴掠去，配合竟然还算默契，一人从正面，一人从侧面，一人绕后。
“你昨天山门试躲得挺巧的。”
“今天你躲一个试试？”
三人气势汹汹，灵气各自运转，虽然等级不高，但联手之下，气势颇具压迫力。
周艺兴站在原地，眼神逐渐冷静下来。
他没有急着动。
微风穿过演武场，带起衣角轻轻摆动。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石像幽光撕裂视野的那一刻——
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缓慢、清晰。
对面三人的步伐轻重、落脚角度、拳头轨迹、灵气流动……
在他眼中被拆解成一条条极其清晰的线。
“右侧先到。”
“正面那人稍慢半步，后方那个在蓄力，准备偷袭。”
意识飞快运转，判断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躲不开所有。
——那就，挑最该打的下手。
周艺兴脚下一错，身形微侧，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右侧一人的全力一拳，任拳风从脸侧划过。
同时，他在“让出”的那一步里，拉近了与“正面那人”的距离。
那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面前身影一闪——
“砰！”
周艺兴的肘部短促而凶狠地顶在对方胸口。
灵气虽然微弱，但角度精准，再加上刚刚那一瞬间地形位移的势能加持，这一击硬生生震散了对方半身的力道。
那人闷哼一声，胸口发闷，脚步踉跄后退。
“后面。”
脑海中有个声音淡淡响起。
他不假思索，身体微低，往一侧滚出半圈——
紧接着，一道沉重的掌风从他刚刚所在的位置拍空。
“可恶！”
那偷袭的人怒吼一声，再度扑上。
周艺兴嘴角微抿。
手指微微蜷起，拳头握紧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居然在一瞬间主动涌向手臂。
拳头微热。
那是……灵气初步配合身体的迹象。
“好。”
他低声自语。
下一瞬——
他迎着那人一拳冲了上去！
“砰！！”
两拳相撞。
对方本以为自己稳占上风，毕竟无论灵气还是境界都比周艺兴略强。
可一接触，他脸色大变。
——那一瞬间，周艺兴拳头上的力道，竟然像抓住了某种“节奏”，毫厘不差地撞在了最难受的角度上。
不仅卸掉了他七成力量，反过来还震得他虎口发麻。
“怎么可能？！”
他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周艺兴已经第二拳跟上。
没有复杂招式，只是——快，准。
“砰！砰！砰！”
三拳落下，对方整个人被打得连退三步，最后一脚踩空，直接摔坐在地上，脸上一阵发白。
另一边，那被肩肘击中的正面少年还没缓过来。
右侧那人再度冲上来想救场，却被周艺兴借力一扯，顺势一脚踢在他膝弯。
“噗通！”
人直接跪地。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
与周艺兴围攻的三个人，全！倒！了！
场边沸腾。
“怎么回事？！”
“那小子不是资质一般吗？”
“他刚刚的动作……好像提前知道对方要往哪打一样！”
高台上，伟帅看得眼睛发亮：“我就知道他有东西！你看刚刚那几步，像不像老练的老江湖？”
斐将眼神微沉。
他盯着场中，指尖轻轻敲着栏杆：“你不觉得……他那个瞬间的判断，有点眼熟吗？”
“眼熟？”
“像某种——看过‘诡秘’之后，才能形成的本能反应。”
伟帅一愣：“你是说……”
斐将缓缓道：“他应该在来这之前，就已经接触过某种诡秘力量。”
“不是被吓破胆，而是——在那种力量下活下来，还捡回了一点东西。”
高台另一端，几道隐藏在光影里的目光同时落在周艺兴身上。
其中一人低低开口：“心灵澄明体……果然名不虚传。”
“那个喜欢乱冲的蛮力小子呢？”另一道声音问。
“蛮荒战体的雏形。”
“有趣。”
“天玄宗，今年走运了。”
……
场中比试继续。
厘米大已经完全打嗨了。
他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猛兽，逮着人就是一顿暴揍，拳拳到肉，打得对面那队人节节败退。
“别跑啊！”
“我这么温柔，你们别怕！”
“来，都来感受一下新世界的友谊！”
“……”
最后，当裁判执事大吼一声“住手！”的时候，比试场上很快呈现出一种极为明显的画面——
劣组这边——
周艺兴站着，擦了擦嘴角残留的一点血。
厘米大站着，呼吸略重，脸上全是兴奋。
旁边几个劣组同伴，虽然有受点皮外伤，但全是站着的。
对面那队——
躺了一地。
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整个演武场安静了三秒。
然后——
轰！！！
“这他妈还是‘劣’组？！”
“我看是把小怪放进新手村当村民的隐藏BOSS吧？！”
“那个蛮力家伙简直就是人形凶兽，碰到谁谁飞。”
“另一个更可怕好不好，一点灵气波动都不强，却把对方打得怀疑人生。”
高台上。
伟帅直接吹起口哨：“好——！”
“这才是我想看的新生组。”
斐将眼底的笑意也明显了几分：“至少，不丢我们天玄宗的脸。”
演武场中央。
裁判执事清了清嗓子，声音都不自觉严肃了几分：
“第十组——劣，获胜。”
他看着周艺兴和厘米大，眼神里多了一点无法忽视的东西——尊重。
“你们二人，跟我来。”
“比试结束后，外门执法长老要见你们。”
周围弟子一听，立刻炸锅。
“青阳长老要见他们？”
“昨天山门试，今天劣组无双，这俩人一进宗门就动静这么大。”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某个大人物偷偷丢下来的种……”
“闭嘴，你命不要了？”
厘米大却听得心里一紧，小声问周艺兴：“长老要见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艺兴看着满场复杂的目光，轻声道：
“无所谓好坏。”
“我们本来就不是来这世界当透明人的。”
他转头，看向高台方向。
云雾之中，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正安静地审视着他。
那种感觉，像极了小庙中石像眼窝的幽光——
冰凉，却清醒。
“既然盯着我们的眼睛越来越多……”周艺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我们，就打得更响一点。”
未来的某一天，世人会提起这一场看似微不足道的【劣组比试】，说——
那是绝代双雄在天玄宗留下的第一道刀痕。
第五章 长老召见，第一次真正的任务
天玄宗，外门执法殿。
殿门高耸，青石铺地，两侧挂着沉重的青铜灯，火光静静跳动，把殿内照得明暗交错。
周艺兴和厘米大跟在执事身后，一路走进殿中。
殿内上首，青阳子正负手而立。
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道人，气息深沉如海，目光微垂，看不出喜怒。
那是一种——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人本能想直起腰板的压迫感。
厘米大悄悄扯了扯周艺兴袖子，小声道：“这个好像比山门那帮人强很多啊。”
“废话。”周艺兴低声道，“闭嘴。”
青阳子抬眼，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掠过。
“行了，站过来。”
两人上前，拱手行礼。
“见过长老。”
青阳子没有让他们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
“你们可知道，自己昨日比试之后，在宗门里传成什么样了？”
厘米大眼睛一亮：“是不是说我力大无穷、人中之龙——”
“差不多。”青阳子淡淡道，“废物中的一条龙。”
厘米大：“……”
殿内那位中年道人忍不住咳了一声，似乎在憋笑。
青阳子转而看向周艺兴：“你倒是比他安静。”
周艺兴坦然：“打得不算出色，被围攻的时候还差点失手，不值得骄傲。”
“知道自己不值得骄傲，就比很多人强了。”
青阳子说着，手指轻轻一弹。
一缕温和灵力落在两人身上，像水波一样扫过全身。
周艺兴只觉得一阵清凉，从头到脚被看了一遍，连心脏跳动的节奏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
青阳子点点头：“心灵澄明体，蛮荒战体。”
中年道人也终于抬起了眼睛，目光凝实：“真是稀罕。”
厘米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玩意儿？听着就很牛逼。”
青阳子看了他一眼：“简单说——”
“你，打架就是靠蛮力。”
“……那不挺符合我的风格？”
“问题是，你这蛮力，将来能硬撼山岳。”
厘米大愣住：“真的假的？我以后能一拳打碎山？”
“看你命够不够长。”青阳子不咸不淡，“蛮荒战体，前期修炼最苦，也最容易把自己活活练死。”
“至于你——”
他的目光落在周艺兴身上：“心灵澄明体，心识天生清明，不易被诡秘侵染。”
“这世道，灵气之外，多了一样东西。”
中年道人终于开口，声音如钟磬般沉稳：
“——诡秘。”
两人神色一动。
周艺兴想到小庙、石像幽光、空间碎裂。
那种冰凉的视线。
“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中年道人看着他们，“不然，也不会被那尊东西扯进来。”
青阳子轻哼一声：“那玩意儿当年不知道从哪漂来的，被我们封在山外的小庙里，没想到居然被你们俩撞上。”
“照理说，你们两个，当场就该死。”
厘米大：“……”
“多谢长老没有直接说出来。”
“不用谢我。”青阳子道，“你们是自己从那种力量里活下来的。”
“能活着出来，就是缘法。”
中年道人摆摆手，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绕，转而道：
“既然说到这里，那也不瞒你们。”
“灵虚大陆这几年，诡秘之象越来越多，有些地方，夜里会凭空生出东西，形状古怪，吞人心神。”
“我们称之为——诡秘生灵。”
他目光一顿：“而天玄宗，不能装作看不见。”
青阳子接着道：
“你们两个，体质特殊，一个不易被诡秘干扰，一个天生适合正面硬扛。”
“正好——有一件差事，可以给你们当第一次真正的任务。”
厘米大眼睛放光：“第一次任务？是让我们去抓鸡，还是帮宗门挑水？”
“去送命。”青阳子淡淡道。
“……”
中年道人笑了一声，缓和了气氛：“也没那么夸张。”
他袖袍一拂，一幅地图凭空展开，在空中缓缓铺开。
“这是苍澜王朝边缘的小城【柳川镇】。”
“近来柳川镇多次传出怪异之事，夜间有人无故发狂，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身上长出诡异纹路，最后非死即疯。”
“宗门怀疑，那里有诡秘生灵滋生。”
青阳子看向两人：“我们准备派一支小队前往查探。”
“你们俩——也在其中。”
厘米大愣了愣：“第一次任务就查诡秘？这跨度有点大呀。”
“放心，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
中年道人道：“这次小队，由我亲自带队。”
青阳子补充：“另外，还有两个人也会一起去，你们已经见过。”
说话间，殿门外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长老叫我们？”
“新的好玩的来了没？”
斐将、伟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伟帅一进门就对周艺兴眨眼：“怎么样，我就说你们很快就会被盯上。”
斐将则微微拱手：“见过长老。”
青阳子淡淡道：“别装正经，你这小子我看不惯又打不死，你心里有数。”
伟帅在旁边偷笑：“他从小就这样。”
“行了，”青阳子挥挥手，“废话少说。”
“这次柳川镇一行，你们四个结成小队，由浮玄真人统领。”
中年道人——原来名叫“浮玄真人”，这会儿慢悠悠开口：
“先说好，这不是宗门内部斗气，也不是谁给你们刷威风的比试。”
“是真正会死人，也真正关乎天玄宗与苍澜王朝脸面的差事。”
“若你们怯了，现在可以说不去。”
他这话一出，殿里反而安静得出奇。
下一刻，几乎是同一时间——
“我去。” 周艺兴开口。
“我当然去啊！” 厘米大大声道。
“有诡秘那就更要去看看。” 斐将笑了笑。
伟帅直接摊手：“你们仨都去了，我总不能在宗门睡大觉。”
浮玄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给你们半个时辰准备，酉时在山门集合，直下山城，再转去柳川镇。”
“其他细节，路上再说。”
青阳子看着几人，忽然又补了一句：
“还有。”
“这次下山，不是来玩爽的。”
“别忘了——你们虽然现在在宗门里算个人物。”
“可一旦离开这座山，整个灵虚大陆，根本不知道你们是谁。”
“外面，只看实力。”
他目光落在周艺兴身上，淡淡道：
“你那点冷静，留着待会儿用。”
“到时候，看的是你们在‘死’面前，还能不能算得过来。”
……
出了执法殿，四人并肩往外走。
阳光再一次照在身上，却没有演武场那般热闹，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沉重。
厘米大挠挠头：“突然有点紧张。”
伟帅拍了拍他肩：“正常。第一次跟诡秘正面撞上，紧张也是好的。”
“至少说明你脑子没全被肌肉占完。”
斐将看向周艺兴：“你呢？你应该见过那些东西。”
周艺兴沉默了一瞬，回想起小庙那一刻撕裂的空间、幽深的眼窝光芒。
“见过一点边角。”
“那你怕么？”伟帅好奇。
周艺兴想了想，很认真地道：
“怕。”
厘米大愣了：“你还会承认怕？”
“怕，才会想办法活下来。”周艺兴看向他们，“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毫无准备的卷入。”
“这次，至少——我们是带着剑和拳头去的。”
斐将笑了一下：“说得不错。”
伟帅伸了个懒腰，仰头看向远处云雾缠绕的山门：“那就去看看吧。”
“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打算拿诡秘这玩意儿，做些什么文章。”
山风吹过，衣袂猎猎。
不久之后，这一行四人的名字，会从柳川镇开始，被第一次真正刻进灵虚大陆的风声里。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一片被黑雾笼罩的山谷深处——
不属于人类的低语缓缓响起。
“心灵澄明……蛮荒战体……”
“又有新的‘灯火’，落在棋局上了。”
“虚蚀之主大人该高兴。”
那声音诡异地笑了笑。
“反正——”
“最后都要熄灭的。”
（第五章完）
第六章 柳川镇夜战，白衣如烟
柳川镇。
从天玄宗下山，再转乘苍澜王朝的马车，一路颠簸半日，四人一老终于在傍晚前抵达这座挂在边境线上的小城。
城门不高，石墙陈旧，按理说该是鸡鸣狗叫、人声鼎沸的乡镇模样。
可他们一踏进城，第一感觉却是——
安静。
太安静了。
街上没多少人，偶尔有行人路过，也是低头快步，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盯上。店铺早早关门，门板掩得严实，只有几家酒馆、药铺还透出点灯火。
“气氛不太对啊。”厘米大挠挠头，“我记得以前看小说，主角下山第一个城镇都挺热闹的。”
伟帅双手插在袖子里：“你可以理解为——这地图已经过了新手村阶段。”
斐将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神情比平时要认真得多：“灵气紊乱，阴气偏重。确实有问题。”
浮玄真人走在最前方，负手而行，看似懒散，实则随时在感应四周：“先找镇守官，再问具体情况。”
他们在县衙见到了柳川镇的知事——一个眼圈发黑、几乎一夜没睡的中年男人。
见到写着“天玄宗”的腰牌时，他差点扑上来抱大腿。
“几位仙长，您可算来了！”
“这镇子……快要撑不住了！”
浮玄真人简单问了几句。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事？”
“最早是半个月前，有人晚上做噩梦，醒了之后神情恍惚，说自己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知事颤着声音，“后来发展到白天也发疯，嘴里说些听不懂的话，抓自己脸，烧符水也没用。”
“最近几天，夜里死的人越来越多。”
“昨晚更是——”
他说到这儿，声音发抖，“我们的人，发现镇外河边有黑雾，里头影影绰绰的，有东西在动……看一眼就头疼，吐血，晕过去。”
厘米大正要插嘴，周艺兴抬手，微不可察地按了按他的胳膊。
——黑雾。
——看一眼就头疼。
诡秘味道很足。
浮玄真人沉吟片刻：“白天收缩人手，尽量不要让普通人夜间出门。”
“我们，今晚在镇外守一守。”
知事如蒙大赦，不停点头。
……
暮色渐沉。
四人加一老在衙门吃了口粗茶淡饭，简单歇息一会儿。
待夜色彻底压下来时，几人已经出现在柳川镇外的河边。
河水在夜风中缓缓流淌，本该清冷宁静。
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染过，隐隐透出一层阴沉的灰。
“你们感觉到了吗？”伟帅皱眉，“这里的声音，有点不对。”
厘米大狐疑：“什么声音？”
“安静得太整齐了。”
斐将忽然开口：“正常的夜晚，河边会有蛙鸣、虫叫、杂声一起，但现在……只有风声。”
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
除此之外——
确实，没有任何一点活物的声音。
“诡秘生灵若已成型，不会躲太深。”浮玄真人看向河心，“今晚，八成要出来。”
“你们四个，记住几点。”
“第一——看不懂的东西，别盯太久。”
“第二——听到脑子里有别人说话，先别分不清是谁，先把自己的声音压过去。”
“第三——”
他看向周艺兴，“若真的失控，你们之中，心灵澄明体那一个，优先保持清醒。”
“其余人，都可以当成打手用。”
厘米大：“……”
“你这是在骂我只会打架？”
“我这是在夸你适合打架。”
话音刚落——
河面微微一颤。
像有人往水里丢了一块看不见的石头，水波层层向外扩散。
随后，一缕淡淡的黑雾，从水底缝隙里缓缓渗出。
那黑雾刚一冒头，空气瞬间就冷了一度。
伟帅压低声音：“来了。”
黑雾一缕一缕往上升，先是散乱，再是聚拢，渐渐变成一团扭曲的漩涡。
漩涡中心，有什么东西在“张开眼睛”。
不是实质的“眼”，而是一种被凝视的错觉感。
厘米大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咒骂：“我靠，这画风比恐怖片还过分。”
那一刻——
他们四人身后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低喝：
“退开！”
一道雪白的光芒破空而出——
像是一道极细的剑光，从侧方斜斩而来，准确无比地斩在黑雾边缘。
黑雾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仿佛被烫到，猛地一缩。
剑光一闪即逝。
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立在不远处的树影下。
她身形纤细，黑发束成半髻，眼神清冷中透着几分倦意，手中长剑尚未入鞘，剑尖滴下的，不是血，而是一丝丝还未散尽的黑气。
黑气落地，像被阳光晒中的霜，瞬间消融。
“你们来得比我想的晚了一些。”白衣女子开口，声音清澈，却带着一点压抑不住的疲惫。
浮玄真人一愣：“柳如烟？”
斐将挑眉：“原来你先一步到了。”
伟帅小声对厘米大道：“这就是我们宗门的小师姐，内门真传，柳如烟。”
“她很强的。”
“比你们目前一块强多了。”
厘米大诚实点头：“看得出来。”
周艺兴却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心头微微一动。
——柳，如烟。
——如烟。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第一次看见她时，他确实有一种错觉：
她就像一缕烟，从诡秘与光之间穿行。
柳如烟走到他们身边，简单点头示意：“浮玄真人。”
又看向斐将和伟帅：“你们也来了。”
最后，目光落在周艺兴和厘米大身上。
她打量了他们两眼，似乎在确认什么。
“你们，就是从小庙被卷进来的那两个？”
厘米大挠挠头：“我们现在好像已经全国皆知了。”
柳如烟没笑，只是认真道：“那你们最好比别人更小心。”
“诡秘不会放过曾经碰过它的人。”
“它记仇。”
话音尚在耳边，河面上的黑雾再次开始翻涌。
这一次，不再只是单纯的雾，而是——
一双又一双模糊的“手”，从水面里伸出。
那些手没有清晰轮廓，像是被墨汁画出来，又被水冲得晕开，指头细长，一根根往岸边探来。
伴随而来的，是低低的呢喃。
听不懂内容，却让人头皮发麻。
“来了。”浮玄真人长袖一挥，一道光幕在众人身前展开。
“你们四个，看情况出手。”
“柳如烟，你先盯着主雾区。”
“嗯。”柳如烟点头，脚尖一点，人已轻盈地掠向河中石台，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一笔干净的线，划入墨色夜幕。
黑雾“手掌”开始摸向岸边。
第一缕伸到光幕附近，被阵法震得一抖，立刻改变方向。
它们像有意识一样，绕过光幕，抓向更远处的——
柳川镇方向。
“卧槽，它们想绕道去镇子！”伟帅骂了一句，“我去拦！”
他纵身跃起，双手结印，一道灵光自掌心炸开，化作数根光矛，朝黑雾“手掌”射去。
光矛穿过黑雾，带起阵阵尖啸，却难以完全销蚀。
“这东西不太好打啊。”
“打得多了就熟了。”斐将长剑出鞘，剑光一划，剑气如练，直接斩断一大片黑雾触须。
被斩断的那几截触须落地，在地面扭动几下，攒成几只小小的诡秘虫子，四处乱爬。
“恶心。”厘米大皱眉，一脚踩下去，“啪”的一声踩碎一片。
他这一脚用得有点狠，地面石砖都裂了一道缝。
“艺兴！”
浮玄真人的声音忽然从阵后传来：“心神守住，别听！”
话音刚落——
周艺兴脑中就听见一阵古怪“声音”。
像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隔着水传来的回声。
听不懂词，却有一种极强的诱导感，像是在说：
“看看我。”
“看过来。”
视线不由自主地想往河心那团黑雾漩涡上聚。
那漩涡中心的“眼”，正在一点点睁开。
周围天地的声音在那一刻被压低，心跳声却被放大。
砰——砰——砰——
周艺兴猛地咬舌尖，舌根一阵剧痛，血腥味立刻涌上来。
他抓住这股痛感，把注意力硬生生拉回来。
“心灵澄明体，不要浪费。”浮玄真人的声音像一阵钟鸣在他脑中回响，“你可以看它。”
“但——不要被它看。”
“用你的‘看’——去切断它。”
切断？
周艺兴闭上眼，再次睁开。
他这一次，毫不避让地看向那黑雾漩涡。
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像一根冰凉的针，从眼睛刺进大脑。
可这一次，他强撑着，不让自己视线乱晃。
他开始“拆解”。
漩涡的旋转方向、黑雾浓淡的变化、中心“眼”的开闭节奏，全部被拆解成一条条“线”。
那些线纠缠在一起，组成可怖图案。
周艺兴没有去理解那图案想表达什么，而是——
在心里一笔一画，把这团东西“重画”了一遍。
画到一半，忽然——
心中一亮。
“原来如此。”
“你不是在看我。”
“你是在——找缝隙。”
他猛地一抬手，指向黑雾漩涡最薄弱的一点。
“厘米大！”
“在！”
“那儿——砸！”
厘米大根本没想那么多：“好！”
他脚下一蹬，大地“咚”地一声，被他踩出一道浅坑，人已经如同炮弹一样朝周艺兴指的方向飞去。
“给我开！！！”
他双拳合拢，再同时砸下！
“轰——！！！”
那一刻，河面上黑雾翻腾，仿佛有无数怨灵在尖叫。
但就在厘米大那一拳砸中的点上——
漩涡的旋转停了一瞬。
那一瞬间，所有黑雾“手掌”的动作也僵住。
柳如烟抓住空档，手中长剑骤然一颤，剑身发出一声清鸣。
“——断！”
一道比刚才更凌厉数倍的剑光，从河心炸开！
剑光直冲黑雾漩涡中心，将那“眼”一剑斩裂！
黑雾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狂风涌入，把它冲得七零八落。
扭曲的手掌、诡秘的低语，一瞬间全都散乱成一片无序的烟尘。
“吼——！！！”
从雾气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不似人语的咆哮。
一道隐约的影子想要抬头，却被浮玄真人袖袍一拂，一道金色符文重重镇压在河面上。
“回去。”
“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影子被生生压回黑雾深处。
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回缩，往河底退去。
河面，重新变得清澈，只余一圈圈涟漪。
天地间的声音一点点恢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镇内也隐约有婴儿啼哭。
仿佛刚才那些，都是梦。
只是每个人的额头，都冒了一层冷汗。
厘米大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呼……呼……我感觉我刚刚拳头都要炸了。”
伟帅靠在一棵树上，拍了拍胸口：“这点规模的诡秘，还只是‘水里漏出来的一点’。真身要出来，我们都得死。”
斐将看向周艺兴和柳如烟：“刚才那一下配合，很漂亮。”
柳如烟收剑入鞘，白衣上沾了点雾气，半晌没有说话。
她的手，有一点轻微的颤抖。
周艺兴察觉到了。
那不是打完架的兴奋，而更像是——她刚刚压制了什么，比诡秘更难缠的东西。
“你没事吧？”周艺兴开口。
柳如烟抬眼，眼里掠过一丝极快的暗色，很快又归于平静：“没事。”
“只是……”她看向河面，“这些东西，比前几天更近岸了。”
“它们在试探。”
浮玄真人收回镇符，转身看向众人：“你们刚才看到的，只是诡秘的一枚‘触须’。”
“真正的问题，不在这条河。”
他看向柳如烟：“你这几天查到什么？”
柳如烟沉声道：
“柳川镇附近，有人秘密活动。”
“晚上有人在镇外山坡点灯火，摆阵图，阵纹里有明显的——影冥殿痕迹。”
伟帅脸色一沉：“果然是那帮老鼠。”
斐将冷笑：“他们想干嘛？引诡秘上岸，拿整座镇子试毒？”
“差不多。”柳如烟道，“我本来打算再探一次，但今天诡秘异动太大，只能先守河。”
她看了周艺兴一眼：“你们来的正好。”
浮玄真人点头：“那就这样。”
“今晚先稳住柳川镇，明天一早，我们去那座山坡看看。”
他目光依次掠过现下四人：“这一次，可能不会只是诡秘生灵。”
“也许，会有人亲自来迎接我们。”
厘米大握拳：“来一个打一个。”
柳如烟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终于勾起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笑：“你倒是跟传闻一样直。”
她转向周艺兴：“刚才你是怎么找到那个破绽的？”
周艺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看着它的时候，尽量不去理解它在说什么，只把它当成一堆线条和节奏，然后——找错位的那一笔。”
柳如烟愣了一下。
然后，她点点头：“心灵澄明体，确实名不虚传。”
她伸出手：“柳如烟。”
“以后，多多合作。”
周艺兴也伸手，与她轻轻一握：“周艺兴。”
那一刻，夜风吹过河面，吹过白衣与青年衣袖。
诡秘的阴影退去一角，新的线，却在暗处无声勾连。
日后无数人回忆起柳川镇之夜，会记得——
黑河退雾，白衣如烟。
以及站在她身侧的那个人。
（第六章完）
第七章 山坡邪阵，暗影招手
第二天一早。
薄雾还没散尽，柳川镇外的山坡上已经没有昨晚那种阴冷——表面看起来，跟普通小山没什么区别。
但走在山路上的几个人都知道——
真正要命的，从来不是“看上去不对劲”的地方。
而是那种“看上去挺正常”的角落。
“昨晚你说，有人在这附近点灯摆阵？”伟帅一边走一边问。
“嗯。”柳如烟走在最前面，声音淡淡的，“一共三处阵眼，两处已经被我破掉了，还剩最后一处。”
“最后一处在哪里？”斐将问。
柳如烟停下脚步，抬眼看向山坡顶端：“山顶那边，有一块天然石台，夜里很适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厘米大感叹：“真是，风景好的地方，要么有人求婚，要么有人搞邪教。”
“你求个婚还能把气氛说成邪教也是本事。”伟帅吐槽。
浮玄真人走在最后头，像是散步一样：“少说话，多留神。”
几人一路往上，很快穿过一片灌木林，视野突然开阔。
山顶是一块天然的平整石台，周围零星分布着几块怪异石柱，看上去像是普通岩石，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上面有不少被人为刻出的纹路。
那些纹路，以普通人视角看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划痕。
可在修士眼中——
那是一圈又一圈，相互呼应的阵纹。
偏偏这些阵纹没有灵气流动，死气沉沉，却带着一股隐隐的阴冷。
“影冥殿的手笔。”柳如烟道。
她走到最近的一块石柱前，袖中亮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牌子，牌面上刻着一个扭曲的“冥”字。
那是她半夜在另一处阵眼找到的。
“我昨晚破掉两处阵眼，就是这个标志。”
斐将蹲下身，指尖掠过地面上的灰白线：“这里摆的，是引灵阵。”
“不过——不是引灵气。”
周艺兴盯着那些线，视线缓缓扫过。
越看，他越觉得这些纹路有点眼熟。
不是形状，而是那种让人“眼睛不舒服”的错位感。
和黑雾漩涡一样。
“他们在引——诡秘。”
他缓缓开口。
柳如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错。”
浮玄真人道：“真正高明的是，他们没有直接在镇里搞。”
“而是在外面布阵，借柳川镇百姓的‘恐惧’当引子。”
“恐惧越多，阵纹越稳。”
伟帅摸着下巴：“简单说，就是‘吓人还能充能’？”
“差不多。”
厘米大愤愤：“这也太犯规了吧？吓人还能变强？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走到哪都要多笑一笑。”
他刚说完，石台另一角忽然传来轻轻的掌声。
“说得不错。”
“笑一笑，没准还能笑进棺材里。”
众人瞬间警觉，齐齐回头。
石台另一头，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
为首一人身穿黑色长袍，衣袍纹路诡异扭曲，隐隐与地上的阵纹相呼应。
他面容白净，嘴角微扬，看上去就像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但他的眼睛——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一滩死水。
旁边两人则穿着统一的影冥殿服饰，眼神阴狠，明显是护卫。
“影冥殿的人？”伟帅皱眉。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那白净书生微笑着拱手，“影冥殿外执，封离。”
“负责这片区域的……善后工作。”
“善后？”厘米大冷笑，“你这叫善后？你这是善人上西天的善。”
封离笑意不变：“你误会了，我对你们这些修士向来很尊重的。”
“毕竟——你们是最好的实验品。”
柳如烟眼神一冷，长剑已经半出鞘：“昨晚河里的阵，是你布的？”
封离点头：“是。”
“效果不错。”
“可惜，被你们拆掉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周艺兴身上，有意无意地多停了一瞬。
“尤其是你。”
“从小庙里掉下来的灯火，居然没被吹灭，反而越烧越旺。”
“挺有意思。”
周艺兴眉心一跳：“你知道小庙的事？”
“我们当然知道。”封离轻声道，“那是虚蚀之主大人，伸进这方世界的一截指骨。”
“能被那样的东西盯过一眼还活着出来——”
“说明你们的肉身和心神，都值得好好拆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厘米大怒了：“想拆我们？你问过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封离笑了：“我当然要先征求一下你们拳头的意见。”
话音一落，他袖袍轻轻一挥。
轰——
脚下阵纹瞬间亮起，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雾从石缝间涌出，像是成千上万条细小的影子，在地面爬行，迅速铺向几人脚下。
“后退！”浮玄真人一声低喝，袖中飞出数枚金色符箓，插进地面，勉强挡住第一波灰雾。
灰雾撞上符箓，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符箓光芒快速暗淡。
“浮玄真人。”封离微笑，“久仰大名。”
“只是可惜，你们天玄宗最近被诡秘拖得太厉害，派出来这一批人——”
他目光扫过四人，轻轻摇头。
“还嫩了一点。”
“话别说太满。”斐将站在阵边，长剑横在身侧，“你今天未必走得掉。”
封离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你们几个小辈，还真不缺胆子。”
他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第一幕。”
灰雾猛地往上翻涌，瞬间把石台一角吞没。
周艺兴只觉得眼前一花——
同一时间，耳边响起无数重叠的低语。
那些声音不像是某一种语言，而是不同语言、不同时期、不同年龄的人的耳语被粗暴揉成一团，挤进他的耳朵。
“看过来——”
“你不是你——”
“你从来没离开过小庙——”
画面扭曲。
石台、山坡、同伴的身影，全都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
那座小庙。
腐朽的木门、模糊的石像、幽深的眼窝。
像是一场被重复按下播放键的噩梦，又一次在他眼前展开。
“艺兴！”
有人在远处喊他。
是厘米大。
也是浮玄真人。
也是……某个他记不清脸的人的声音。
所有声音搅成一团。
“糟了，是阵中幻境。”伟帅咬牙，“这灰雾里夹着诡秘残念，我们的识海会被拖进去！”
“撑住别乱跑！”浮玄真人大喝，“我先破阵！”
柳如烟猛地一剑斩下，一圈剑气荡开，硬生生在灰雾中劈出一个小小的清明范围。
“先守住脚下！”
她一剑落地，剑尖周围三尺之内，灰雾再难靠近。
可是阵势还在运转，更多灰雾正从远处源源不断涌来。
封离站在雾外，仿佛在看一场戏剧：“别慌嘛。”
“演出才刚开始。”
“你们天玄宗的弟子，向来死得都挺精彩的，别让我失望。”
……
灰雾幻境中。
周艺兴再一次站在小庙前。
一切都跟那天一模一样——
雷声、雨声、破旧的庙门，甚至厘米大吐槽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差别。
像是有人把记忆拆成一帧一帧画面，又重新粘回去。
周艺兴深吸一口气。
“这不是现实。”
“也不是回忆。”
“是——有人，拿我的记忆做了个壳。”
话音落下，小庙门内的石像眼窝里，幽光一点点亮起。
那是他记忆里最恐惧的一幕。
也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不掌控自己”的时刻。
低语声随之在庙内响起：
“你逃不掉。”
“你从来就没离开过这里。”
“外面，是假的——”
周艺兴闭上眼睛，再睁开。
这一次，他没有后退。
而是——
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两步。
每一步踏出，幻境的画面都在晃动，像是被人用力摇晃的旧幕布。
“你在怕。”
“你越怕，就越清晰。”
“你越清晰，就越牢。”
“那就不怕。”
“怕，对你有用。”
“对我没用。”
他走到石像面前，伸出手。
——这是他现实中，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幻境里的石像，眼窝幽光一跳，似乎被这一动作“吓”了一下。
所有低语，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周艺兴手指穿过幽光，按在石像额头上。
幽光瞬间炸开。
无数黑线，从石像额头蹿出，想要缠上他的手。
“你想抓住我。”
“但我，已经知道你怎么动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极快的锐光——
那一刻，他再次看到了“线”。
这些黑线，比河面上的漩涡更乱、更杂，却同样有规律。
他心中仿佛有一柄无形之剑，在一瞬间出鞘——
不是斩断所有。
而是，精准地，斩断最关键的那一根。
“——断。”
倏然一声。
石像“碎了”。
不是肉眼可见的裂开，而是整尊石像在一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像画面被人强行撕开，裂缝中露出背后真正的——
灰雾阵纹。
幻境崩塌。
雷声、雨声、木门、庙宇，全都像被人按了删除键，一片片黯淡下去。
周艺兴猛地睁眼。
眼前重新回到山顶石台。
灰雾还在，低语声还在，但那股最强烈的“拉扯感”已经被他从自己这一头斩断。
“艺兴！”
耳边是厘米大的声音。
“你刚刚愣了有一会儿，我还以为你要被拐走了！”
周艺兴喘了口气：“我没事。”
“还能走。”
浮玄真人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很好。”
“你先撑住，你清醒的时间，每多一息，对我们都是机会。”
灰雾之中，柳如烟挥剑的动作略微一松。
她回头看了周艺兴一眼，眼神复杂了一瞬，又很快把注意力拉回眼前：“我这边压得住三成，但阵法本身还在运转。”
“可以打人吗？”厘米大道。
“谁？”
“那个在外面看戏的狗东西。”
浮玄真人嘴角抽了抽：“你有本事打出去，就去。”
厘米大握拳，眼里战意燃起来：“行。”
“艺兴。”
“又要砸？”
“你指路，我砸。”
周艺兴闭目片刻，感受脚下阵纹传来的脉动。
灰雾不只是往他们这边压，阵纹在地底延伸，像是一张大网，从山顶一直铺到山腰。
他找节奏。
阵纹每转一圈，就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弱下来一点。
那是所有力量重新分配的一刻，也是防御最薄的时候。
“左前方三丈，有个阵角。”
“那一块石柱下面，是这边雾气的‘锁’。”
“给我砸。”
“好！”
厘米大二话不说，纵身跃起，朝那边冲去。
灰雾立刻涌上来，想要把他吞没。
“滚！”
他全身肌肉绷紧，灵气粗暴地从皮肤里炸出一圈圈暗哑的冲击波。
那是完全不讲技巧的硬扛。
偏偏——
灰雾真的被震开了一道缝。
“蛮荒战体。”浮玄真人看得眼睛发亮，“好底子。”
厘米大冲到石柱前，双拳高高举起。
“艺兴！”
“现在——！！”
周艺兴睁眼，抓准陡然一沉的阵纹节奏：“就是现在！”
“砸！！”
“——给我碎！！！”
“轰！！！！”
山顶石台，重重一震！
那根刻满阵纹的石柱，在这一拳之下，彻底崩裂，碎石四射。
阵纹少了一根“脚”，整个局势立刻大乱。
灰雾像被抽掉骨头的怪物，瞬间塌了一块。
“第二个阵角，在右后！”
“交给我。”斐将拔剑而起，整个人一跃出柳如烟剑圈之外。
剑光在灰雾间连闪数次，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阵短促的破空声。
不到三个呼吸——
“锵——！”
剑鸣长啸，一剑削断另一处石柱底部的阵纹核心！
“第三处交给你们两个了。”柳如烟道。
“我来压阵眼。”
她翻腕一抖，长剑出鞘之后，剑身上忽然亮起一道道细密的符文。
那是内门真传才能掌握的“镇邪剑纹”。
她纵身跃起，一剑直插石台正中央！
“镇！”
剑身入石不过半寸，整座石台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灰雾翻涌了一下，竟然硬生生被压回一大半。
阵外。
封离原本悠闲的姿态终于微微变了一下。
他敛起笑意：“还挺有本事。”
“不过——”
他抬手，淡淡往空中一点。
一枚黑色符箓凭空出现，啪地贴在自己的胸口。
“让我也认真一点。”
符箓亮起。
他身体周围的影子蓦地一沉，像是整个人踩在一个更深的“影子坑”里。
他的气息，在一瞬间拔高了一大截。
那不是单纯的灵气加强，而是一种——被诡秘“润色”过的力量。
“你们在破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封离轻声道。
“这一整座阵，除了引诡秘之外……”
“还是一双眼睛。”
“谁的眼睛？”
“当然是——我们家的那位大人。”
话音落下。
天空忽然暗了一瞬。
不是云遮住了太阳，而是——
仿佛有一片看不见的“影子”，从高空掠过。
那一刹那，浮玄真人脸色大变：“不好！”
“退——！”
可已经迟了。
山顶上所有人，耳边同时响起了一声极其遥远，却又清晰无比的低笑。
“……灯火……”
“又多了几盏。”
声音不大，却像一只冰冷的手，从每个人后颈一路捋到尾椎。
这不是刚才那种杂乱低语，而是——
某个“存在”的，清晰注视。
柳如烟握剑的手瞬间一紧，白衣衣襟无风自鼓，周身灵气一阵紊乱。
她胸口的位置，忽然亮起一点极淡极淡的红光。
像是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斐将脸色一沉：“如烟！”
周艺兴也看到了。
那一点红光极其怪异，看着不像是伤口，更像是一枚——封印。
而刚才那道“声音”，像是在敲门。
封印在回应。
封离看见这一幕，眼中终于露出了真切的兴奋。
“原来在这里……”
“难怪上面让我们亲自来一趟。”
“钥匙，果然在天玄宗手里。”
他看着柳如烟，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祭品：“内藏诡秘之海碎片的女孩。”
“柳如烟。”
“我们家大人，很期待见见你。”
山顶石台上，灰雾阵在崩溃，阵外的影子却在聚拢。
一场简单的“破阵小任务”，在这一刻，真正露出了背后的獠牙。
——影冥殿不是在试探柳川镇。
——他们是在，敲天玄宗的门。
而周艺兴、厘米大、斐将、伟帅，连同柳如烟，已经站在这道门槛上，被看不见的视线，牢牢锁定。
第八章 封印躁动，战到血性觉醒
空气在那道声音落下后，沉得像灌了铅。
“……灯火，又多了几盏。”
这句诡异低笑还在众人耳边回荡，柳如烟胸口那一点红光，已经从“极淡”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微光。
那光一点点扩散，像是在她心口画开一朵血色的花。
“如烟！”
斐将当机立断，剑一翻，整个人闪身来到她身旁，剑锋横斩而下——不是斩她，而是斩向她身前那一大片蠢蠢欲动的影子。
“别让影落在她身上！”
“你以为你挡得住？”封离轻轻抬手。
他脚下的阴影忽然鼓了一下，像水面泛起的波纹。
下一瞬，他的身形一晃——
整个人直接从原地“抹掉”，出现在斐将剑侧的诡异角度！
“你看错方向了。”
话音未落，封离一掌拍出。
掌心黑气翻涌，带着诡秘的扭曲力量，直冲斐将胸口。
“斐将——！”
伟帅大喝，双手结印，一道光罩瞬间在斐将身前撑开。
“砰！！”
黑掌印在光罩上，光罩瞬间裂纹密布，伟帅整个人被震得倒退数步，脸色一白，嘴角溢出血丝。
斐将却趁这刹那空档，反手一剑刺出！
剑光如电，直取封离喉咙。
——快！
可封离只是微微偏头。
剑锋擦着他的侧颈掠过，削掉了一小片衣领。
他低头看了眼被划开的衣襟，慢悠悠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剑修啊……总是这么认真。”
“可惜——差一点。”
他身后影子猛然鼓起，一股阴寒力量顺着影子窜上他手臂，下一刻，他的手就像一根带着刺的鞭子，横扫而出！
“嗖——！”
斐将来不及完全格挡，只能硬生生用剑身一架。
“当！！”
金铁交鸣声刺耳。
斐将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扫飞出去，落地时单膝跪地，虎口发麻，长剑差点脱手。
“这就是——借诡秘加持的力量？”他咬牙，眼神却愈发冷。
封离笑了笑：“实力不算差，可惜没有信仰错的东西。”
“如果你肯加入影冥殿，现在就不用这么难看。”
“你可以做梦。”斐将冷笑。
“那就做个好梦。”
封离脚下一踏，影子再次翻涌，人影一晃，就要攻向柳如烟——
“你踏马给我滚开！！！”
山顶另一侧，厘米大怒吼一声。
他整个人像一颗被点燃的火炮，从侧面撞来！
没有技巧，没有轻灵，只有——硬。
那一瞬间，他体内蛮荒战体的血脉像被什么东西彻底点燃，血液燥热得像在烧，周身肌肉鼓起，眼神都泛出一层危险的血红光泽。
他不是在“走位”，而是在野蛮地撞线。
“蛮荒战体，不适合耍花。”
“适合——正面碾！”
这一撞，硬生生把封离逼得停步。
“哦？”封离倒是第一次露出一点认真，“你这块肉，质量不错。”
“可惜——脑子不太行。”
他掌心阴影一握，竟然直接抓住厘米大正面轰来的拳头。
那一刻，厘米大只觉得拳头像被冰水浇了一遍——
皮肤瞬间失去温度，关节隐隐作痛，似乎连骨髓都要被抽空。
“力气是大。”封离笑意阴冷，“但你这点灵气，撑不住诡秘侵蚀。”
影子顺着他手心，往厘米大手臂蔓延。
那种感觉，比寒冷更让人恶心——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蠕动。
“操……”厘米大狠狠咬牙，却死死不肯退，“你别想靠近她一步……”
“你配？”封离冷漠道，“你连自己——”
“说太多废话，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封离眉头一跳。
周艺兴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他另一侧，眼神冷静，握拳的手上灵气微微凝聚。
在那一瞬间，他身体前倾、腰腹发力、脚步微微一错——
一拳，干净利落。
直击封离脸侧。
封离反应极快，空出的那只手抬起挡格。
“砰！！”
拳掌相撞。
封离只是被震退半步，周艺兴却也退了三步。
“不错。”封离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掌心，“有点力气。”
“但你们两个加起来——”
他眼中黑气一闪，“也不过就是两盏还没灭的小灯。”
影子再次翻涌。
战局，一时竟然又被他压制住节奏。
浮玄真人眼看几人被逼得节节后退，终于不再观战。
“够了。”
他抬手掐诀，袖中飞出三道金符。
“封离，你玩的有点过了。”
“我们天玄宗这点面子，你也想踩？”
封离眼神一沉：“浮玄真人，你要出手？”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浮玄真人淡淡道，“你以为我带这几个小辈出来，是给你练手的？”
“他们是来见见诡秘。”
“你是来——死给他们看的。”
话音落下，三道金符瞬间炸开，化作三根粗大的金光锁链，呼啸着朝封离缠去！
封离眉头一挑，脚下一踏，整个人向后退入影子。
“吼——！！”
金锁撞上影子，发出刺耳的爆鸣。
影子像被灼烧的油一样咝咝作响，不断退缩，却顽强地维持着封离的立足之地。
“虚蚀之主赐我的影躯。”封离咬牙，脸上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不是你一区区真人能破的。”
“你们天玄宗的人，死在这里很合理。”
“你在这片山坡上死就更合理了。”
浮玄真人冷笑：“你真以为——我只带了他们几个？”
话音未落——
山坡下，忽然有钟声响起。
“当——当——当——”
钟声不大，却透入耳骨，像是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将灰雾与影子一层层“敲散”。
同一时间，柳川镇方向，一道道淡淡的光柱冲天而起，隐隐连成一片光幕，把镇子牢牢护在其中。
封离脸色猛地一变：“这声音是——”
“宗门的镇诡钟。”斐将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你以为只有我们出山？宗门当我们幼儿园小班春游呢？”
浮玄真人道：“这是天玄宗和苍澜王朝的联防前哨。”
“你以为只有你们影冥殿会算账？”
“我们早就在等你们露头。”
封离阴沉着脸：“你们……”
他话没说完，忽然胸口一闷。
——不对。
影子在颤。
不是他的影子。
而是——整个阵地下面，被他唤醒的那一大片“深影”。
那边，传来一股不耐烦的……情绪。
封离背后一凉。
他意识到一件事。
被看见的不只是天玄宗弟子。
还有他自己。
一缕陌生的视线，从影子深处探出来，在他背上来回扫。
“你，太吵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是在众人心中。
而是，直接在封离识海里。
封离脸色猛变，额头冷汗瞬间冒出。
“……大人？”
他还来不及把“求援”两个字说出口，那股目光已经收回。
带走的，还有他刚刚借来的那一截力量。
“嘭——！”
封离脚下的影子猛地一塌。
刚刚还撑住金锁侵蚀的那片黑暗，瞬间崩出一个大洞，他整个人如同踏空，从影子里被“挤”了出来！
“现在。”浮玄真人低喝。
三道金锁在这一瞬间猛然收紧，轰然缠上封离四肢和腰腹！
“锁！”
金光骤亮，如烈日当空。
封离惨叫一声，身上的黑气被金光硬生生烧掉大半，露出里面已经被诡秘侵蚀得有些扭曲的皮肤纹路。
“虚蚀之主不会放过你们……”他咬牙，眼中杀意沸腾，“既然调不开大人的目光——那就用我自己，拉你们一块下去！”
他猛地一低头，在胸口狠狠一咬！
“噗！！”
一口血，喷在自己胸前那张黑色符箓上。
符箓瞬间亮起刺目黑光！
“浮玄真人，小心！”柳如烟脸色一变，“他要自爆，引诡秘降临！”
修士自爆已经够麻烦。
更何况是——主动拿自己当献祭，引虚蚀之主的神念投影！
“拦不住了。”浮玄真人脸色也阴沉下来，“后退——！”
“退到石台之外！！”
金锁应声断裂，封离整个人像被燃烧的火把，剧烈抖动起来。
他张开双手，眼中已经没了理智，只剩近乎狂喜的疯狂：
“看啊——！”
“虚蚀之主大人——看着吧！！”
“这是我为你献上的——第一批灯火！！”
黑光炸开。
一瞬间，山顶天空彻底暗了下去。
不是云遮日。
而是——原本无形的“影子”，具现出来，构成一张笼罩整片天空的巨大“眼”。
那眼没有具体形状，只有无数交错纹路组成的轮廓。
缩成一点，是眼。
摊开来看，是一片扭曲的星图。
周艺兴刚抬头，看了一瞬，就觉得心脏骤然一缩。
——危险。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的危险。
“不要看！！！”浮玄真人怒喝。
他袖中飞出几十道符箓，强行在半空架起数层光幕，替众人挡下了大部分“注视”。
可依旧有几缕实打实地落在了山顶几人身上。
伟帅当场一跪，捂着脑袋：“靠——！”
斐将眼中血丝蔓延，却硬是靠意志撑住，长剑插地，青筋暴起。
厘米大惨叫一声：“我脑子里像被塞了十万条弹幕！！！”
他双手抱头，整个人险些栽倒。
只有周艺兴——
也在颤。
也在流血。
但他，还在看。
不是抬头直视那只“眼”，而是——在自己心里，画出另一个“眼”。
把那道视线，尽可能往自己这里“引”。
“你疯了？！”浮玄真人骂了一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周艺兴声音发涩，却极其清醒：“它本来就要看过来。”
“分到你们身上，只会让你们倒下得更快。”
“与其这样——”
他死死盯着空中那只影子之眼，耳鸣声越来越大，眼前画面越来越晃。
“不如——我承它多一点。”
心灵澄明体。
光是一个名字。
真正拿来用的时候，就是——当盾牌。
“艺兴！”厘米大红着眼，怒吼，“你给我少来这套英雄主义！！！”
“你要是倒了，我跟谁打小怪？”
周艺兴笑了一下：“你以后可以跟更强的打。”
“我不要！！！”
厘米大怒得像头被剥了皮的暴熊，浑身血管都绷起来。
那一刻，他体内蛮荒战体的血脉，彻底沸腾！
“蛮荒者——”
浮玄真人瞳孔一缩，“要——觉醒了！？”
“你敢一个人扛眼，那我就敢一个人——打拳！”
厘米大脚下猛地一踏，大地“轰”地一声塌下一块，他整个人像从锁链中挣脱出来的猛兽，冲天而起！
他不是冲向那只“眼”。
而是冲向——挑起这一切的源头，封离残留的“影爆核心”！
自爆后，封离的肉身已经消散，只剩一团扭曲的黑色火焰，在半空咆哮。
那是引下虚蚀之主投影的“灯芯”。
“给我——滚下来！！！”
厘米大一拳砸下！
这一拳，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控制好——
力量在那一刻远远超出他的认知，拳头和空气摩擦，硬生生擦出肉眼可见的火花！
“轰！！！！”
黑色火焰被直接砸得炸开，火星四溅。
投影之眼微微一顿。
柳如烟强撑着抬剑，一道剑光顺势而上，斩向火焰四散的方向！
剑光划过之处，黑火被硬生生斩碎，失去了凝聚的焦点。
虚蚀之眼缓缓闭合了一点点。
它没有消失。
却明显——受了干扰。
“就是现在！”浮玄真人掐诀，口中念咒，一道璀璨的金色符印自他掌心冲天而起，直撞向那只影子之眼。
“以天玄宗镇诡钟为基，以山川气运为引——”
“镇！！！”
远处的钟声在这一刻骤然大作！
“当——当——当——！！！”
钟声仿佛敲在每个人心口，又仿佛敲在那只巨眼的瞳孔上。
影子之眼剧烈抖动，边缘开始一点点溃散。
虚蚀之主的那道神念，终于不耐烦了。
一股纯粹的冷意，带着近乎蔑视的情绪，重重扫过山顶——
“……小虫子。”
“下次，把灯挑高一点。”
声音消散。
巨眼缓缓闭合，最终像一缕烟一样，消失在高空。
压在众人心头的大山，在这一刻被人推开了一道缝。
所有人几乎是同时瘫软下来。
伟帅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我发誓……以后谁敢跟我说诡秘很神秘，我一拳捶他。”
斐将靠着剑站起，脸色有点白，却勉强扯出一个笑：“你这状态，连一拳都捶不出力气来。”
厘米大整个人还半趴在地上，拳头砸出坑的地方还在冒白烟。
他抬头，声音哑得厉害：“我刚刚，是不是……挺帅？”
伟帅坚定点头：“你以后就叫——蛮帅。”
“滚。”
柳如烟收剑，白衣上沾了一点血迹。
不是别人的，是她自己的。
胸口那一点红光已经暗了下去，却像被人从里面重重敲了一拳，隐隐作痛。
她稳了稳呼吸，看向不远处的周艺兴。
周艺兴站着。
没有倒。
只是——鼻腔有血，耳畔有血，眼角也有细细的血痕。
像是整个头壳被煮了一遍，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你脑子还在吗？”柳如烟走过去，声音难得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在。”周艺兴喘了一下，“就是有点涨。”
“你刚才——”她顿了顿，“把那道视线，尽量拽到自己这边了？”
周艺兴没否认：“比起让它平摊在你们每个人身上，这样好一点。”
柳如烟盯着他看了两秒。
然后，缓缓伸出手。
“以后，”她道，“别一个人扛。”
“我们是同一队。”
周艺兴愣了一下。
然后，他握住了那只手。
“好。”
“那下次——一起扛。”
浮玄真人咳了一声：“你们要牵手，回宗门再牵。”
“现在先看看这破阵，还有没有残留的影冥殿杂鱼。”
众人：“……”
气氛顿时恢复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吵。
——活着的那种吵。
……
这次柳川镇一役，很快会被苍澜王朝与天玄宗记录为：
“影冥殿试图借边境小镇引虚蚀之主神念投影，未遂。”
“初步参与者：浮玄真人，柳如烟，斐将，伟帅，周艺兴，厘米大。”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
他们更清楚一点。
这只不过是一次“试水”。
虚蚀之主真正的投影，还没有降临。
影冥殿那边，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回宗门的路上，浮玄真人收到了传讯玉简，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坏消息。”
“影冥殿那边，已经开始集结更大规模的力量。”
“目标——是我们天玄宗的护山大阵所在之地，‘玄渊绝谷’。”
“他们想，直接在宗门脚下，打开一条诡秘之门。”
伟帅吸了口凉气：“来得这么快？”
“好消息呢？”厘米大问。
浮玄真人看向周艺兴和厘米大，又看向柳如烟、斐将、伟帅，缓缓道：
“好消息是——”
“掌门说了。”
“你们六个，全部列为这次‘玄渊决战’的核心战力。”
“准许你们——”
“用尽全力，打出你们这一辈的名字。”
“打不出来也没事。”
“宗门会给你们立个碑。”
厘米大：“……”
“这叫好消息？！”
周艺兴却笑了。
笑意不狂，也不盲目。
只是单纯地——期待。
“十章完结版人生剧本。”他在心里默默想。
“那场真正的大决战——”
“要来了。”
第九章 玄渊绝谷，诡秘之门半开
玄渊绝谷。
天玄宗护山大阵的根基所在。
从外面看，只是一道被云雾笼罩的巨大裂谷，黑幽幽地向下伸展，看不到底，像一张吞不饱的嘴。
谷口立着一块巨石，上刻三个大字：
——玄渊谷。
石字苍劲，刻痕深入岩骨，隐隐与周围山川灵脉相连。整个天玄宗的护山大阵，有一半力量，是从这条谷底的“阵心”里抽出来的。
此刻，谷口上空，已布满了天玄宗弟子。
内门长老高悬半空，各峰弟子列阵而立，法器、剑光、符箓齐备。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灵气，像暴雨前压下来的云层。
周艺兴、厘米大、斐将、伟帅、柳如烟，站在中军偏前的一块高台上。
他们不是最强的。
但——站位已经不是“看热闹”的位置。
“紧张不？”伟帅活动着手腕，笑容却收了几分，“这可是正面主战场。”
“比在柳川镇爽。”厘米大深吸一口气，“之前都像打副本，这次才是正片。”
斐将握着剑，目光凝在玄渊谷深处：“别想着爽不爽，掉下去就只剩渣了。”
柳如烟没说话，只是微微按了按自己胸口。那里的封印，随着玄渊谷下方传来的阵阵阴寒，隐隐作痛。
“还能撑住？”周艺兴侧头问。
“你呢？”柳如烟反问，“脑子还涨吗？”
“勉强还能算两道加减。”
“那就行。”
两人对视了一瞬，眼神交汇，一切不必多说。
浮玄真人悬在半空，身旁数名长老并立。
他看着下方裂谷，淡淡道：“影冥殿的人，已经在谷底布局了至少半年。”
“这次他们不是来试探，是来决战。”
“我们也是。”
下一瞬，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天穹炸开：
“影冥殿——到了。”
话音落下，远处天边，一片黑云滚滚压来。
那不是普通云层，而是无数黑影凝成的一片“云幕”。
云幕之中，若隐若现的人影踏空而来。
为首之人，身穿黑金纹长袍，一头黑发束起，五官冷峻，眼神漆黑，像一潭死水。
他身后，队列整齐的影冥殿修士分列两侧，服饰统一，气息阴冷。
“那就是……”伟帅眯眼，“影冥殿这次带队的天骄？”
斐将淡淡道：“慕寒舟。”
“曾经和我一起争过一场‘年轻一代第一剑’。”
“他现在走偏门了。”
慕寒舟目光扫过天玄宗阵列，在浮玄真人身上停顿了片刻，又慢慢扫向中军前方的那块高台。
视线与斐将短暂交错。
他微微一笑：“斐将。”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阵前。
“没想到你还活着。”
斐将握剑的手微微一紧：“我也以为你死在诡秘里了。”
“结果你是爬出来了。”
“我从来没死过。”慕寒舟淡淡道，“只是看到了比你们更大的东西。”
他伸手一指玄渊谷底：“那里面——是新世界的大门。”
“而你们，还抱着这点破山头当宝。”
浮玄真人冷哼：“废话说完了？”
“没完。”
慕寒舟抬手一挥。
“阵起。”
影冥殿众人同时掐诀，一股股阴寒灵力从他们脚下涌出，迅速融入玄渊谷四周的岩壁。
谷底，隐隐传来轰鸣。
那是某种沉睡之物被唤醒的声音。
脚下的大地，抖了抖。
玄渊谷底，原本看不见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一圈圈灰白色的纹路——
那些纹路像是从深处向外扩散，连成一个巨大的圆盘。
圆盘中心，一点漆黑缓缓睁开。
“虚蚀之门。”柳如烟低声道。
“半开的形态。”浮玄真人脸色沉重，“他们提前借玄渊地脉做了引子。”
“各峰弟子——听令！”
“护山大阵，全面开启！！！”
轰——！！！
整座天玄宗，在这一刻仿佛活了。
山峰间本就存在的阵纹瞬间亮起，无数道光柱自各处山巅冲天而起，又在高空交织成一张巨网。
那巨网往下一罩，牢牢压在玄渊谷上方，与谷底的灰白圆盘遥遥相对。
两股力量，一上，一下，硬生生把“门”的开口卡在中间。
“稳住！”
长老们同时出手，各自将灵力注入护山大阵的关键节点。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周艺兴都能感觉到——
上方光网与下方灰盘交接处的空间，在微微撕裂。
单看那一圈薄薄的缝隙，就已经让人心里发冷。
“我们干什么？”厘米大小声道，“咋感觉现在完全插不上话。”
“待会儿你就知道你插得上了。”伟帅眼角抽了抽。
慕寒舟看着护山大阵，露出一丝不屑：“你们这张网——守得住一时。”
“守不住一世。”
他手指轻轻往下一压。
“第二阵。”
他身后两位影冥殿长老同时飞出，落在玄渊谷左右两侧的山壁上。
他们脚下，早已埋好的阵符同时亮起！
“以玄渊死气为引——”
“以苍澜数城恐惧为祭——”
“启。”
两道灰黑色光柱自山壁冲起，狠狠撞在护山光网上！
“砰！！！”
护山大阵一震。
上方光网闪了闪。几名负责阵眼的长老脸色齐变，一口血喷了出来。
“阵基被他们咬住了。”浮玄真人怒道，“这帮疯子，把外围数城的恐惧都串过来了！”
惊恐如烟火。
他们直接把烟火往玄渊谷里倒。
“再不打下去，上面迟早被冲开。”
“打谁？”厘米大已经握紧拳头。
“打他们阵脚。”浮玄真人指向左右两侧山壁的光柱，“左边慕寒舟的阵脚，交给宗门内门长老。”
“右边——交给你们。”
“我们？”伟帅愣了，“我们这小破实力，打阵脚？”
“你们不是要当这一代的绝代双雄、天玄双杰？”浮玄真人冷冷道，“那就先学会怎么在大阵底下打工。”
“带上这些人。”
他说着，袖中一抖，一小队早已整装待发的外门、内门精锐跃到高台上，与六人并列。
“你们负责突进。”“”
“记住——”
“不是非要杀光对面。”
“是必须把那根光柱打断。”
“破阵优先。”
“听懂就滚。”
“听不懂也给我滚。”
众人齐声应是：“是！”
……
玄渊谷右侧山壁。
灰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这一片山体映得阴沉。
光柱根部，一圈复杂阵纹盘踞在山岩上。
十几名影冥殿修士分立阵边，源源不断将灵力注入其中。
“天玄宗的人来了。”有人低声提醒。
“那又如何？”为首的黑袍人冷笑，“阵已经成型，他们不过是飞蛾扑火。”
话刚说完，一道剑光已经从山体另一侧斩来！
“轰！！”
剑气狠狠砸在阵纹边缘，炸出一片火花。
斐将提剑站在山崖边，衣袂猎猎：“开阵，就从你们这边开。”
“狂妄。”黑袍人冷哼，“你以为你是谁？”
斐将没回答。
下一瞬——
他身后周艺兴、厘米大、柳如烟、伟帅等人齐齐掠上山壁，各自落在不同的位置。
“我们是——”
厘米大大吼，“来砸场子的！”
“天玄宗临时施工队！”
“专砸影冥殿违建！”
“……”
影冥殿修士脸一黑：“杀了他们。”
双方灵力一冲，瞬间扭成一团！
柳如烟剑光游走，专挑阵眼边缘的“缝”斩去，一剑一剑，把阵纹的连通性往下削。
斐将则专心纠缠那黑袍首领。
两人都是剑修，剑与剑碰撞的声音连成一片，剑气在空中交织，短时间内难分高下。
伟帅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双手结印，灵力一层层铺开。
他的攻击不算最猛，却在不断干扰对方的节奏——时而在我方脚下铺一层光，让落脚更稳，时而在对方脚下凝出一块“虚影石”，让人一踩就踩空。
“我这叫战场设计。”他得意，“专业术语叫——控场！”
“废话少说，多控一点！”厘米大一拳轰飞一个冲上来的影冥殿修士，回头吼，“给我把对面脚下全弄滑了！！”
“你以为我是洒水车？”
周艺兴没有加入最前线厮杀。
他站在距离光柱不远的一块石台上，双眼微闭，手指点在岩壁上。
指尖有浅浅的灵光渗入石中。
他在“听”。
听阵纹运转的声响。
——轰……轰……轰……
那不是实声，而是灵力在阵中流转的韵律。
“这里……是主脉。”
“那一圈，是辅阵。”
“中间有一块——节奏不对。”
他迅速在心中勾勒出阵纹轮廓。
“不用全部破。”
“只要打断那几根‘线’，这根光柱就立不住。”
他睁开眼，大声道：“左上方第三块岩面！下面那条阵纹，是连接主阵和谷底的！”
“谁打？”
“我打！！！”厘米大第一时间冲上去。
“给我——碎！！！”
“轰！！！”
一拳下去，山石碎裂，阵纹被硬生生砸断了一截。
光柱一抖。
“再往右两丈，还有一根！！”
“我来。”柳如烟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那块岩面前，一剑斜斩。
剑下阵纹断裂，光柱再次一顿，光芒明显暗了一些。
黑袍首领脸色一变：“守住阵脚！！不要让他们——”
斐将趁机一剑重压，把他逼退半步：“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再上去一点！”
“再斩三根，就能让它断！”
周艺兴目光飞快移动，声音一条条抛出。
他像是站在阵外的“指挥核心”，用心灵澄明体的优势，把所有本该复杂的阵线，在自己脑子里拆到最简单——
然后，丢给队友砸。
“右边那块石头，下面藏了一根竖纹！”
“伟帅，弄个台子，让厘米大跳上去！”
“收到！”伟帅手一拍，一块光滑的平台瞬间在半空凝出。
厘米大一踩光台，整个人借力再跃，抡拳砸下。
“再碎一根！！”
“轰——！！！”
光柱剧烈摇晃。
谷底的虚蚀之门，肉眼可见地缩了一圈。
远处半空，慕寒舟终于皱起眉。
“那几个……是从小庙出来的？”
他想起了影冥殿那边传来的情报。
“心灵澄明体，蛮荒战体……”
“确实有点麻烦。”
视线略一移动，他抬指虚点。
“那边——加力。”
“把他们踩下去。”
玄渊谷深处，一缕诡秘阴影应声而动。
右侧山壁的阵纹忽然猛地一亮，原本已经被打断的几截线，被硬生生灌入一股外力，粗暴续接！
光柱瞬间回亮！
“操？！”伟帅骂了一句，“这也能续命？！”
“他们借的是谷底虚蚀之门的力。”柳如烟脸色一沉，“我们动的是根基，他们往上顶的是——整扇门。”
“再打下去，我们灵气会先空。”斐将喘了口气，“而那扇门后面，是个不要脸的大块头。”
局势瞬间又被拉回拉锯。
周艺兴眼神一沉：“那就——不只破阵脚。”
“艺兴？”厘米大看他表情有点不对，“你又要搞什么骚操作？”
“刚才我们做的，是把阵当成‘敌人’。”周艺兴道。
“现在——”
“把阵当成我们的刀。”
他转头看向柳如烟：“你体内那块东西，刚才对虚蚀之门有过反应，对吧？”
柳如烟眯了眯眼：“你想干什么？”
“我们破阵，他们续阵。”周艺兴说，“那不如——借他们续阵的力，把门往回‘拽’。”
“用他们给的力，反杀他们。”
浮玄真人在远处听到这句话，眼中精光一闪。
“可以试。”
“你敢赌，我敢兜着。”
“怎么弄？”柳如烟没有多问。
周艺兴深吸一口气：“你站到光柱最近的位置。”
“别怕。”
“感觉到虚蚀那边在‘拉’你的时候——你反向拉一把。”
“把那边的‘门缝’，往中间扯，让它跟光柱挤在一起。”
“你疯了？”伟帅眼睛都瞪圆了，“那是虚蚀之门，不是菜市场大门！”
“有更好的办法吗？”
伟帅闭嘴。
柳如烟没再犹豫。
她纵身跃上离光柱最近的一块岩台，抬手按在光柱上。
灰黑色的光瞬间顺着她的手涌进体内。
胸口的封印，剧烈跳动！
“呃——！”柳如烟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神魂像被拽出了一点边角，往某个寒冷的深渊拖。
“回来。”
一道清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周艺兴站在她身侧，一只手同样按上光柱。
他的视线，顺着光柱沿路往下，硬生生看到了——
虚蚀之门的缝隙。
那缝隙像一条竖瞳，里面不是世界，而是一片翻滚的影子海。
无数目光，在海面下翻涌。
“灯火。”
“又看见你了。”
熟悉而危险的声音，像一只手，又探进他头里。
“这次——”
“换我拉你。”
周艺兴咬牙，心神死死守住自己的“清明”，一寸一寸地，将那股原本朝外冲的力，往回引。
“柳如烟。”
“拉。”
两人几乎同时发力。
光柱猛地一扭！
原本直冲天空的力量，被硬生生拽弯，朝玄渊谷中部那一圈门缝压去！
“你们疯了？！”黑袍首领骇然，“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会被一起扯进去的！！！”
“那就拉扯着你一块进去。”斐将冷冷道。
“你们继续上力啊！”伟帅忽然笑得有点疯，“你们不上力，门关不紧啊！”
影冥殿阵脚修士脸色一片铁青，却不得不继续往阵中灌注灵力。
因为——他们停下，虚蚀之门就会停。
他们不停，就等于帮着天玄宗一起“关门”。
“拧过去！再拧一点！！”
厘米大站在一块岩角上，双手抓住崩裂的阵纹碎石，像是在帮忙“扯门框”，青筋暴起。
“伟帅！！给我们脚下加点东西！！我感觉我要被拖下去了！！！”
“来了来了！”伟帅拼命结印，几乎把自己这辈子学的辅助术全丢了出去，“我这是——双向强制加班，你们理解一下！”
谷底深处。
虚蚀之门的缝隙，被硬生生往中间掰。
上有天玄护山光网压着。
下有虚蚀之门的本体拉着。
中间……是他们强行扭曲出来的一块“卡槽”。
“现在！！！”
浮玄真人怒喝一声，双掌合十，一道巨大的镇诡符文从天而降，正正砸在这块“卡槽”上！
“封！！！”
“轰————————！！！”
整座玄渊谷，在这一刻仿佛塌了一层。
所有人的耳朵疼得像被针扎，眼前一片雪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嗡鸣声一点点退去，众人重新听见外界声音时——
玄渊谷底，虚蚀之门的缝隙，已经不见了。
只剩一圈暗沉的痕迹，像一只被重重钉死的眼皮。
右侧山壁的光柱，彻底消失。
阵纹断裂，再也接不上。
影冥殿右阵脚，崩。
……
“成功了……”
伟帅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厘米大直接躺平，双手张开：“我感觉我的骨头都被拧弯了一圈。”
斐将擦了擦额头的汗，道：“阵脚破了，护山大阵能撑住。”
“我们这一边，算是站稳了。”
柳如烟缓缓收回手，脸色苍白，唇色有点淡。
胸口的封印，此刻异常安静。
安静得，反而让她不太放心。
周艺兴的手从光柱退开，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柳如烟下意识伸手扶住他。
“还能算加减吗？”
“勉强能。”周艺兴笑笑，“只是可能要从高数退回心算。”
“那就先退回去休息。”
半空中，慕寒舟看着右侧光柱的消失，脸色第一次彻底沉了下来。
他看向那一群气息还在，却已十分疲惫的年轻身影。
周艺兴。
厘米大。
斐将。
伟帅。
柳如烟。
他轻声道：“原来如此。”
“这就是——天玄宗这一代的灯火。”
“那就——”
“先灭一半，再说。”
他抬剑，剑尖缓缓指向他们所在的山壁。
身后影冥殿主力同时压下。
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玄渊谷决战——
进入最后一幕。
而“绝代双雄”这个名号，也即将在下一场正面硬撼中，被打出来。
第十章 双星坠渊，绝代封神
玄渊谷上空。
影冥殿主力压境，黑云滚滚，阴影如海潮倾泻。
慕寒舟悬于半空，长袍猎猎，气息如同被诡秘”擦过”的利刃，锋芒森冷。
他抬剑指向周艺兴等人：“你们破了右阵……很好。”
“那我就亲自来——送你们上路。”
话音未落。
轰——！！！
一剑如墨，直劈山壁。
剑气落下的瞬间，大半面岩壁炸裂！
斐将首当其冲，一剑架住！
“当！！！”
狂暴的力量从剑上传来，斐将整个人像被千斤巨山撞飞，狠狠砸进石壁，再翻滚落地！
“斐将！！！”
伟帅急忙掐诀，一道光壁挡在斐将身前，将第二道余波挡下。
慕寒舟冷冷道：
“你不配当我的对手。”
嗖！
下一瞬，他的身形在空气里扭了一下。
人影——消失。
周艺兴脑子里警兆狂跳：
“左上！！！”
但已经来不及。
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柳如烟背后！
剑锋直刺她后心封印处！
那是慕寒舟特意挑的——
影冥殿梦寐以求的‘钥匙’部位。
可是。
叮！！！！
一声刺耳的金铁震鸣炸开。
慕寒舟的剑，被一只手硬生生抓住了！
那只手——粗糙，带着血，却稳如铁钳。
正是厘米大。
“要杀她？”厘米大咧嘴一笑，血从指缝滴落，“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慕寒舟眉头一皱：
“蛮荒战体？”
“不过区区半觉醒——给我跪下！”
他另一手拍向厘米大头顶。
这一掌，可让山峰塌。
“来啊！！！”
厘米大双眼血红，反手轰拳。
轰！！
两人气息对撞，空气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厘米大被震退五步，却——没有跪。
他反而一步一步踏前，拳头上的血气越烧越旺。
周艺兴落在他旁边，目光一冷：
“他想单点你。”
“那就让他——单点不了。”
两人并肩站定。
双拳同时握起。
那一刻，空气里像亮起什么东西。
周艺兴的清明心意，与厘米大狂烈血火——
第一次完美重叠。
一静一动。
一清一猛。
一心一拳。
光与火在他们之间交汇，凝成一条隐隐的轨迹。
柳如烟低声道：
“这是……合击技？”
斐将也忍不住看呆：“原来如此——难怪掌门说你们俩天生要成双。”
伟帅兴奋得差点掉下山：“卧槽……要出大招了！！！”
慕寒舟眼皮微跳：“合击技？你们两个也配——”
他话没说完。
周艺兴与厘米大同时踏出一步。
“——双星坠渊！！！”
霎时间，一静一动两道力量瞬间咬合。
周艺兴的灵识将战场所有角度瞬间“拆解”，毫无死角。
厘米大的蛮荒之力，则像陨星坠地般将所有力量集中到——一点。
两人同时出拳。
不是叠拳，是——双拳重叠，方向一致。
拳影凝成一道极亮极亮的光束，像双子星陨落！
轰！！！！！！！！！！
慕寒舟正面被击中。
黑色剑气被拳光撕得粉碎，他整个人像被炮弹砸中，从高空直直砸进玄渊谷岩壁，石屑飞散！
“噗——！！！”
慕寒舟吐血。
而这还没结束。
厘米大怒吼，将第二拳补上！
周艺兴随之压上心神力，将慕寒舟体内诡秘力量直接“封压”一瞬！
“再来！！！”
“再来！！！——”
拳拳如彗星坠落！
最终一击，将慕寒舟整个人——砸出玄渊谷外百丈！！
嘭！！！
他在地上拖出一道深沟才堪堪停下，半跪不起，浑身颤抖。
影冥殿众人全体失色：
“……慕……慕师兄被……”
“不可能！！！”
“那两个小子——是什么怪物！！！”
但这时——
最危险的不是慕寒舟。
虚蚀之门——又动了。
谷底，一点黑芒悄然亮起。
那是一只——
真正的、来自深渊的“眼”。
不再是投影。
不是声线。
而是……本体的一丝目光。
柳如烟胸口封印瞬间爆亮！
她脸色雪白：
“不……行……！”
周艺兴立刻抓住她肩：“如烟！”
柳如烟抬头，看着他，眼里第一次出现害怕。
“它要出来了……我……压不住——”
周艺兴贴近她额头，低声：
“我来帮你。”
柳如烟怔住：“你会被它看见。”
“没关系。”
周艺兴闭眼，将自己的心灵澄明力全部压入她体内，与她的封印融合。
下一瞬——
柳如烟身体一震！
封印彻底亮起，从红色变成纯白！
那股诡秘之力第一次被压得——动不了。
柳如烟轻轻吐气，抬剑而立：
“我……稳住了。”
而就在她稳住的瞬间——
浮玄真人大喝：
“现在！！！”
“所有弟子——注入护山大阵！！！”
漫天灵光冲起。
数百名修士齐声怒吼，把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天玄大阵。
天玄大阵燃起耀眼白光。
光网倒扣，将虚蚀之门的门户——彻底压回！！
“封！！！”
浮玄真人以真人之躯，强行压在阵心上。
轰！！！！！！！！
天地震鸣。
虚蚀之门，被钉死。
百年不得再开。
黑光全部熄灭。
玄渊谷恢复沉寂。
——影冥殿彻底溃败。
——慕寒舟被双星砸飞，气息奄奄。
——虚蚀之门被封百年。
——天玄宗大获全胜。
寂静数息。
随后。
整座天玄宗——
欢声雷动！！！
无数弟子高举武器：
“——天玄胜！！！”
“——绝代双雄！！！”
“——天玄六杰！！！”
斐将、伟帅、柳如烟分别被同峰弟子围住庆贺。
而周艺兴与厘米大，被整个宗门“抬”了起来！
“周艺兴！！！”
“厘米大！！！”
“今天开始，你们就是——”
“天玄宗绝代双雄！！！”
厘米大哈哈大笑：
“我爽死了！！！”
周艺兴也忍不住笑：“这名字……还挺带感。”
柳如烟走来，轻轻拍了拍周艺兴肩膀：“你这次……救了我。”
周艺兴望她：“以后也会。”
柳如烟耳尖微红，但没有退开：“那……我记住了。”
斐将和伟帅在旁边起哄：
“哎哟！”
“宗门神仙眷侣要成啦——！”
柳如烟拔剑：“你们再说一次试试？”
两人迅速闭嘴。
玄渊谷风声吹来。
一切危险已过去。
荣耀与名声，也都落在六人肩上。
而真正属于他们的传说——
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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